九伊看着他那稍显落寞的背影逐渐远去,微叹一口气,随后看向洛汀,“他那只是气话而已。”
“我知道,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洛汀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不过我也能理解他,我的立场看上去的确有些模糊不清。”
“但你不模糊不行啊,家族那边总不能真的断绝关系,”九伊接话,“其实胧也知道你同时维持两边的关系很辛苦,只是别扭没提。上次重设太阳故乡结界的时候,他还把召唤入口的旧咒语一起设置进去了,就是怕你到时如果回来了会没法通过。”
“毕竟那家伙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啊,”洛汀笑了笑,忽而想到了什么,看她,“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九伊有些懵。
见她好似完全没听明白的模样,洛汀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答了句“没什么”。
说完,转头看向门外,轻声呢喃,“看来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啊。”
这让人听不清的话令九伊疑惑起来,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洛汀又说起了赤月浩劫的事,她便暂时将这事放下,重新和他讨论了起来。
入夜。
因为已经连续两晚出现人员失踪的事件,所以太阳故乡内人心惶惶。即使洛汀傍晚已经出面安抚了一番,但当黑夜降临之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纷纷拉着自家孩子一齐来到了村子中央的小广场,准备挤在这边等待午夜过去,确保没事了再回家。
孔胧认为这样做根本没什么用,而且万一又有人受到赤月影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话,反而会让恐惧更加升级。但九伊想既然大家觉得聚在一起会更有安全感,那便由着他们去好了,贸然阻止的话可能引起不好的情绪反馈。
“我知道你讨厌吵,待会儿可以不用一起守着,洛汀说过了午夜,赤月的影响就会消失,那时候我再让他们回去。”九伊说。
“我也没说我不留下,”孔胧闷声接话,随后道,“而且就算过了午夜,他们估计也还不敢回家。”
“那也没办法,”九伊微叹一口气,“谁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消失的人。”
“你害怕吗?”孔胧看向她的眼睛。
九伊想了想,点头,“害怕。我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没有做完,如果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那么之前的所有努力,和往后的所有期盼,就全都会跟着一起被摧毁掉。”
“果然在你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理想。”孔胧笑了笑,微眯的眼眸之中划过了一丝说不清是黯然比较多,还是无奈比较多的情绪。
而听他这么说,九伊也弯了弯眼眉,自我打趣道:“毕竟我可是全夸克族公认的‘理想主义者’啊。”
“但他们起这名号是用来嘲讽你的,”孔胧有些不开心地接话,“你怎么还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
“因为他们确实没说错啊,”九伊偏过头,看向不远处广场上那正热火朝天搭建大棚子的众人,声音放低了些,“毕竟‘试图创造一个让光明和黑暗最终互相融合归一,让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这种事,光是听起来就很天方夜谭,更不用说真正实现了——也难怪没有人能接受。”
“九伊……”听出了她话里的些许落寞,孔胧微抿薄唇,随后毫不犹豫地接话,“别人信不信接不接受都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九伊扬起唇角笑看他,“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和洛汀,或许我也没有办法撑下来,太阳故乡也不会存在。”
正要为那半句“如果没有你”而心跳加快的孔胧,在听到后面接了个“洛汀”时,神情霎时恢复如初。
随后他转开了目光:“但其实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绝对会一直坚持自己想要做的事吧?放弃这种事肯定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九伊闻言,笑而不语。
忽而想到了什么,又问他:“对了,你刚刚问了我害不害怕,那你呢?”
“我跟你一样啊,”孔胧抱臂往门框上一靠,目光同嗓音一起低了下来,“我也有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在心愿达成之前,我也不想平白无故消失。”
“心愿?”九伊微微一怔,“是什么,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
她知道孔胧作为纯种精灵族,其实对于黑夸融合这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根本没多大兴趣,会开始支持她的原因除了彼此从小一起长大让他愿意情义相挺外,给的主要理由是“因为我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啊,看到你为了想要做的事情能有这么坚定的信念,不知不觉就被打动了,所以愿意追随你”。
这个回答很真诚,加上孔胧一直以来随心所欲且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所以九伊虽然一开始不愿意让他卷入这场风波,最后还是在他不断地坚持下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