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便是一旁的捧哏,总来调侃他,惹他跳脚。此时氛围定更上一层,乐得飞虫也要避一避风头。
“罗女士,连老师都说要善于发现孩子的优点,多给鼓励。我这叫演技,电视上有我演得厉害?”
程澈又掰块西瓜,汁水糊满了他的下巴,边说着边朝许之卿抛媚眼:学着点,哥这巧舌如簧。
“以后我当明星,赚老鼻子钱,咱住大别墅。给老妈一栋楼,小姨一栋楼,给老程一栋,咱们开大car,顿顿吃大餐”
沈一清笑着配合道:“好啊好啊,到时候跟咱程大明星蹭蹭光”
“我呸”罗云嘴里西瓜事业不停,“一般这么会放屁吹牛的,长大屁事干不成。还大别墅…啧啧啧”罗云学着程澈刚才的嘚瑟样,说话变了一个调,“你给我少惹几次事顶我几年长寿,我看就挺好。再者,怎么我们卿卿分不着房子?”
被点名的许之卿也看向程澈。
程澈马上狗皮膏药似的贴到许之卿身上,“我和小白肯定不分开,以后我养他,我俩住一栋”
罗云被逗笑,爽朗的笑徜徉着。前后左右的房子估计都要出来瞧瞧,这是什么热闹来。
程澈看她笑得高兴,眼珠子提溜转,贱嗖嗖道,“罗美人,小的有事禀告”
罗云:“宣”
程澈嘿嘿一笑,“班主任请您明儿个办公室一趟”
“……”
“你奶奶腿儿的兔崽子!来!屁股撅起来,我不给你抽成四瓣我今儿不姓罗!”
“饶命啊!”
程澈绕着院子跑,一边跑一边鬼哭狼嚎。
“罗美人,不许生气!生气会变丑!又老又丑!”
“放你蛋的罗圈屁! 你自己说,我这学期去几次学校了!”
“你是学生我是学生?”
“不行干脆我上学,你搁家当妇女!”
“那敢情好”程澈蹦上水泥台,嘴皮子不耽误耍,“妇女万岁!”
沈一清安静地坐在凉席上,手里的西瓜被夏夜染了热,仍不恼人。望着院内打闹的母子,笑的明亮,间或几句替程澈的求饶。是许之卿少见的轻松。
回去后许之卿问沈一清,“我们会在这住很久吗”
“怎么了?”沈一清的话很淡,让人听不懂她的意思。
许之卿搓了搓手心里的铅笔,声音低下去,“没什么”
“不会”沈一清说。
书桌上的书多了很多伤痕,许之卿只是平静地用手按了按,想把它抚平成原样。松手的瞬间书页又卷曲起来,那是被水淹过的,不能用手复原的痕迹。
许之卿有些挫败的看向窗外,蛐蛐儿可能睡觉了,蚊子还没有。
“知道了”他说。
许之卿的鞋被人踩掉了,从三楼飞出去,丢在了满是人的校园里。
嬉笑声涨大,无数个小孩子扮成的鬼脸在他面前晃。他看了眼黑板上的挂钟,还有几分钟上课,跑着去把鞋捡回来是来得及的。
“哎呀——娘娘腔摔倒了!你们有没有英雄救美啊!”
“哭不哭?花姑娘要掉眼泪喽!”
许之卿站起来,又被另一个人撞倒,后背撞到桌椅,卷子书本彩笔全像羽毛般炸在空中,许之卿被那些东西盖住。他们说他是公主。
脑袋被磕得懵懵的,许之卿没说话,想不起做反应,扶着手边的东西站起来,得先把别人的桌子扶起来。
“靠!别碰我的桌子”
许之卿又被踹开,以一种弹簧被弯折的状态弹出去,揪起来,再被推出去,这次他是篮球。直到脸部又撞到一个坚实的东西,比他高。
是一个男同学,男同学没有接住这场接力赛。头将要埋进肚子,默默地后退一步。
许之卿得以喘息缓和半刻。
“你怎么不推开他?”
“推啊!”
声音不断质问那个胖胖的男同学,男同学仍然死低着头,浑身都在颤抖,仍在垂头往后挪动脚步。
“哦,我知道了,你喜欢他!”
“啊?哈哈哈哈,肥猪想娶媳妇了”
“拜堂成亲!拜堂!”
许之卿左右前后都堆满了人,他们架着他,往那个胖同学身上挤。
“肥猪娶媳妇!”
“肥猪娶媳妇喽!”
起哄声不断升高,许之卿耳朵要听不见了。他开始挣扎。
胖同学在哭,许之卿没有,他脸热的涨,轰隆隆的全是迷茫,可能只是为难于鞋还没捡?马上要上课了,也许来不及。不,根本来不及了。
“亲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
“肥猪入洞房!”
小小年纪的人儿不懂入洞房的意思,只从哪个大人的嘴里露出的,或鄙夷,或戏谑的嘴脸里,讳莫如深中得知的一个可以玩闹别人的办法。
就像许之卿的父亲曾骂沈一清的贱、骚、便宜货,连同打骂,唾液。原本不懂的,也知道了那是可以和殴打一同出现的同等分量的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