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看得出来,所以稍稍放下心来。
“到了,132A”程澈说。一边掏出钥匙。
许之卿看见了木质围栏上的门牌号,圆墩墩一个,和刚才几个比起来冒着傻气儿。
“咱们这个好像是末尾了?”
程澈推开门进去,“嗯,A区的后几栋了。其实咱们走西门近,但是呢,先带你转转也很要紧。进来吧”
“大门都配有密码锁,但是他们配的那个我没看中,想着反正还得装修,到时安装个好的”程澈一边引他进去一边和他说。
大门进去迎面是个长了荒草的小院子,他们踩着荒草过去,开锁进了门。
程澈当好一个导游的本分,一步一介绍,基本不用许之卿动嘴,眼睛落到哪那边介绍的话就进了耳朵。
“这个小门是阁楼,”程澈拉开另一边墙的梯子,“但是我还没想好阁楼上要做什么用”
全转了一圈,许之卿立在二楼窗户那往下面一整个草院子看。
程澈走过来靠在他旁边一起往下瞧。
“到时候收拾出来,会是个很好的风景。要种点什么吗?蔬菜,水果?”
许之卿望着院子有些出神,“树。”
程澈闻言,心头慢涌上一股涩晦。
“我们的树。”许之卿说。
程澈将窗户打开,风进了来,穿堂而过。阳光,气息,通通畅畅,是夏天的单调的风。
程澈揽上许之卿的肩膀,“好,就种树”
“你是不是也很喜欢花来着?”程澈想起上次在青川,民宿的房东姐给他的一捧花子,还有一盆栽种好的睡眠花,“那次在青川那盆花,你是不是带回来了?”
许之卿笑了笑,“带是带回来了,被我养死了…”
程澈被他的表情逗笑,“我预言,这次肯定能成。我帮你收集多多的花种子,你一个一个种,今年养不活,明年总能养活几种…”
许之卿嗔瞪他一眼,“我是,花匠?”
程澈彻底大笑出声,脑海里幻想的都是许之卿一身小花匠打扮,一手花铲子一手粉色花洒,头戴一顶花头巾,“也……哈哈…也不是不行…”
许之卿肩一抖将他的手躲开,又被程澈死皮赖脸的追上。
许之卿往旁边空地上躲,程澈慢步跟着走。许之卿倒着走两步,满屋子金色日光下,程澈笑意未散,目光锁着他。中间隔着两三步距离,程澈不追上,许之卿走一步他跟一步。
两个人绕着这屋子的宽敞的边缘走,时间慢慢走,他们也慢慢走,尽情思考阳光的轨迹。
“快走,要踩脚了”程澈坏笑着催他。
许之卿没回头,“小心我追上你”
“我追你快,还是你追我快?”程澈问。
反正是个圆,谁追谁也是一样。
许之卿突然跑起来,跑到这圆直径的另一头。程澈转头看着他,“跑什嘛?”
“你不是问谁快,”许之卿起了玩心,“比比看”
“没有惩罚措施我可不玩,”程澈一边走一边说。
许之卿保持着对面人步调一致的速度,“什么惩罚?”
程澈挑了下眉,“比如说…挠痒痒…!”说完立刻跑起来,作势要抓人。
许之卿晚他一步,也跑起来。跑了两圈就笑到跑不动。眼看着程澈已经一脸奸佞的伸手过来要挠他,许之卿伸手推他,两个人推推搡搡,笑笑闹闹。在一个空荡房间,只有间或清新微热的风里,犯着小孩子的玩笑。
“饿不饿?”
“饿”
“吃饭去!”
“好!”
夜里,他们乘着晚风走回旧小区那条老街。
周末的街比平日热闹,有小孩,有老人,有来往行人。程澈和许之卿混迹其中,是这个世界的一员,再普通不过的对过去喟叹对当下安稳对未来期许的人而已。
香樟树的叶子长得紧凑,交叠相撞,像是放大了的蝉翼忽扇声响。总而都是夏天的声音。
“还有二十天就立秋了。”许之卿说。
“嗯,立秋我们就去梨水”程澈说。
一个孩子从他身边擦身跑过,许之卿的视线跟了下,忽而极浅的笑了。不知笑的哪个,话里感叹,“好像夏天没怎么过,秋天就来了”
“是哦,而且夏天走时从来不告诉我们,”程澈认真道,“今年我们要好好跟夏天告别,再好好迎接秋天”
需要告别的东西很多,需要迎接的也很多。以前匆匆忙忙,告别来不及,迎接来不及,全是一股脑被动砸下来的。希望真如程澈所言,有可以好好准备的时间。
希望什么都可以慢一点,让他好好珍惜所有。
“我们一起” 许之卿说。
他们在夏天遇着,又可着夏分开,今冬重见,合该许他们一同迎一迎经年往后所有的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