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内,围着一群老人聚众打牌,笑骂声隔着很远灌进耳朵里。
殷燃没多停留,迈进旁边的小超市。一路来得仓促,她尚未来得及带点什么。
掀开门上的塑料挡风帘,陈腐的气息扑面袭来。殷燃皱眉咳嗽几声,忽然后悔走进来。
室内没开灯,四周晦暗又封闭。货架上积着层灰尘,商品陈列也杂乱无章,像许久无人光顾过一般。
殷燃犹豫几秒,打住再买什么的念头。一个抬头,她瞥见门旁的收银台。
说成是收银台实在抬举它,那不过是一张木桌,连收银机都没有。桌上散乱着几块零钱,一块做工粗糙的木板支在一旁,上面写着:只收现金!都是实在邻居,需要什么自己拿!老板一般在门口打牌,找不到人拨152xxx。
殷燃噗嗤一笑。那“拨”还写成了“拔”。
心中感叹一句真是民风淳朴,她绕进收银台,打开烟柜。
烟柜里没多少好货,大多是看不出品牌的劣质烟。好不容易找到一包万宝路,保质期已过半年。
香烟保质期普遍一般在1-5年,能见到一包过期货着实难得。殷燃短暂惊讶一秒,又随手翻翻旁边的几包,不出意料,也都是过期货。
唯一一包在保质期内的是角落的红塔山——她抓起那包装,蹭了一手灰。
门前牌局已重开一局,正值高潮,爷爷奶奶把牌摔得响亮,打得热火朝天。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几下,殷燃掏出,按亮屏幕。
[沙琳:你到了没,10号楼二单元202,到门口先敲门]
殷燃回个ok,掀开塑料帘子出去。
“老板,结账——”
“哎,这呢,”超市老板是个地中海老头,正叼着烟看牌,闻声招呼她一声,“你先等会儿,我马上打完再收钱。”
殷燃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她索性站在牌桌边上围观。
牌局已到尾声,胜负分明。赢家面露喜色心平气和,输家眉头紧皱破口大骂。
“李老头,你臭不要脸!下次不叫你了,让你在家坐着闲死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地中海老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露出得意的笑:“下回我让让你。”
殷燃拿着烟上前,“老板,结账。”
老头一手提着马扎,一手从裤兜里掏出老式诺基亚看时间,闻声扫了眼殷燃手里的烟,说:“八块五块钱,你给八块就行。”
殷燃本要打开手机支付,突然记起收银台前木牌子上的话——只收现金。
翻遍口袋钱包,找到100块现金。递出去时,她一并提醒道,“老板,您店里的烟都过期了。”
“不可能,烟过10年也照常抽,哪那么容易过期,你们年轻人不懂。”地中海老头并不在意。
殷燃缄口。
“我这烟只要八块,你给我一百可找不开啊,”老头捏着钱的手一顿,拧眉踌躇半天,他指指身后的居民楼,钱又递回给殷燃,“要不你换家店买,这个楼后边有一家超市。那里边的烟应该都没过期,钱也能找开。”
“不用您找钱,”殷燃说,“您把过期的烟撤出来就行。”
“你这你这……”老头焦急起来。
殷燃当即要走,老头厉喝一声,忙进超市捧出一大把打火机塞给她。如此才算作罢。
殷燃提着一塑料袋的打火机,一路收获不少惊诧鄙夷的视线。
10号楼不难找,向后走绕过超市就到。
老小区没电梯,只能靠步行上楼。楼道里昏昏如夜,吊顶的灯泡忽闪忽闪,外结了层蜘蛛网。家家户户的门上贴满小广告,开锁电工疏通下水道,花花绿绿满满当当。
脚步在202户的木门前停住。殷燃想起沙琳的嘱咐,手放在门上敲了几下。
不久,门内传出慌乱穿拖鞋的声音。
“吱嘎——”门敞开。沙琳一头乱发,身着睡衣,外套着件浅棕色男式外套。殷燃无意一瞥,望见她身后的客厅里,一个胖男人正坐在沙发上。
对上殷燃的视线,胖男人讪讪灭掉烟,起身进了别间。
“时间挺准嘛,”沙琳说,“进来吧。”
待殷燃迈入脏乱的客厅,眉头瞬间皱起。
室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劣质香水和腐臭水果味的结合体。
“坐吧,随便坐。”沙琳拍拍沙发,自顾自坐下。
殷燃一眼扫过去,那张泛黄的白色沙发堆满各色衣服,她觉得还是算了。
“哦,我忘了,你有洁癖是吧。殷寸雄以前跟我提过一嘴。”沙琳说。
沙琳也不强求,转头间,她发现殷燃手里提着一袋打火机。她在夹克口袋里掏出支烟,问,“你买这么多打火机干什么?”
殷燃没回答,整袋打火机落到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