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燃不置可否。
虽然杜艳这么说,但殷燃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
按照时间线,祝琴确诊癌症之时,时值殷存雄初入传销组织,他更换新身份隐藏过去与世隔绝都来不及,都哪有时间打探清市和祝琴的境况。
如此一来,旧房子钱夹的主人也找到了。
殷燃:“殷存雄在清市还有幢老房子,一直在他名下,你过成这样,其实取到房产证,拿去卖掉……”她使出拙劣又漏洞百出的试探。
“胡说。那套房子写的是那女人的名字。”杜艳听完,淡淡说。
“是吗。”殷燃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你果然去过那房子吧,还故意留下了殷存雄的钱夹。”
“是,”杜艳摸着肚子,冷笑一声,“凭什么她有,我什么都没有,哪有人会免费跟着他?”
“不过也还好,他这几年的存款都在我手里,他要跑,手里估计连一百块都拿不出来,况且,他估计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好事。”殷燃难得附和一句。
公交报站声传来——
“尊敬的乘客,前方到站‘林途庄’,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殷燃提起两大袋芹菜,座位上的杜艳也酝酿着慢腾腾扶着腰起身。
半分钟后,公交车到站。
二人花一分多钟才下车。等到车子再度离开,殷燃拨开被夹杂沙尘吹乱的发丝,看了眼公交站牌。
“跟着我,再往前走个几百米就到。”杜艳说。
殷燃点点头,本要打开录音,却不小心切到和阮符的聊天界面。
她关闭声音,打过一个语音通话。
阮符很快接下,默契之下,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一路经过几个破败的居民楼,二人到达一幢更破败的居民楼下。
兴许是时间太久,那楼房原本的色彩根本无迹可寻,防盗窗上爬满铁锈,满目的荒废颓败。
如果不是今日所见,殷燃绝对会怀疑这是上几个世纪的报废建筑。
“到了,”杜艳指着眼前第二个窗户,“我家在二楼。”
殷燃跟着她,走过狭窄的楼梯,迈入狭窄的玄关。
房内天花板很低,自进门以来,殷燃始终微微俯身,站得拘谨。
“菜给我。”
殷燃照做,同时着眼打量起屋内。
形容这样的房子,老破小都为过。她这样想着。
正要告别打道回府,有道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紧接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小男孩从房间里跑出来。
见到殷燃,他下意识向后躲了躲,见前者不动也不问话,他才小跑到杜艳身前。
殷燃看见他看看自己,又扯扯杜艳的裤腿,用手语和后者说话。
“这是你儿子?”殷燃问。
杜艳说:“我和前夫的儿子。放心,我和殷存雄没认识这么多年,造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殷燃自然也没往那方面思考。
“我其实有点好奇,你和殷存雄是怎么认识的?”她忽然开口问杜艳。
彼时,后者正洗着那两大袋芹菜。小男孩抱着她的腿,无言望向说话的殷燃。
“偶然认识的呗。”
她和殷存雄相识在菜市场。那时她刚离婚,因出轨净身出户,她拮据到捡没人要的烂菜叶度日。出菜市场前,望着儿子心心念念好几周的烤鸡,她拿不出钱来,却想到了偷。快要得手时被抓到,她本准备好挨顿打,却见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走出来,拿出个厚厚的钱夹帮她付钱。那副场景,着实好笑。
杜艳那时就想,如果攀上这个“高枝”,以后也再不用捡菜叶养儿子,或许还能送儿子上个特殊学校。
她假意温柔,去关怀爱护殷存雄,时不时喊到家里吃饭。时间久了,二人各取所需“结了婚”。
对杜艳而言,殷存雄不是“丈夫”,只是一个负责赚钱养家的机器,只要能养活她和儿子生活,供得上儿子上学,这个角色是谁都可以。
“那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证人——”
杜艳怒意四起:“你没有眼睛吗。这不是殷存雄跑了,我和儿子没钱了吗。”
“不过,也是我逼他太狠……”杜艳回忆着:儿子上的特殊学校学费生活费都无比昂高,那次学校要五百买班服,她几次逼问催促后,殷存雄掏空口袋只翻出二百,急得要去卖血。
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殷存雄走到这种地步,也是求之得之了。
一阵唏嘘后,殷燃悄悄告别,转身离开,原路返回。
公交车快到达目的地时,她无意滑开手机,才发现和阮符的语音通话还在继续。
随手关闭后,阮符发过一个表情。
[阮符:结束了吗]
[殷燃:嗯,结束了。在公交车上,马上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