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符停步,刚用衣袖擦干屏幕,不过一秒,屏幕又花掉。
误触了接听键,季柔问她:“外面下雨了,你现在到哪了,带伞了没?”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听到阮符那头的雨声。
“还在路上就打个车,别淋雨。”
轻点头,雨水顺发顶流淌进入衣领,阮符记起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应声:“知道了。”
“你现在到哪了?”雨声大得不正常,季柔总有些担心。
阮符喘了口气,如实说:“小区门口。”
“好,我在单元门口等你。”
说完这句,季柔匆匆换鞋下楼,恰好阮符跑到单元前。
“怎么还是淋雨了……”
阮符笑笑,只说:“没带伞……”
*
另一边,殷燃提着晚餐开门时,祝琴正在翻看抽屉,似乎是在找自己的病历本。
听到门声,后者忙缩手拉回抽屉,却显然晚了一步。
殷燃把两盒晚餐放到床头上,上前支起病床上的桌子,问道:“在找什么?”
祝琴眼神飘忽,语气有几分心虚:“没找什么……”
殷燃没再追问,默默抽纸擦擦桌子,摆好祝琴的碗筷和个人餐,她才拿出随身携带病历册,问:“是不是找这个?”
祝琴哑然,看看殷燃,又看病历册。显然,她没想到殷燃会如此。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祝琴照做,期间几次瞥向殷燃手边,每每却又被抓包。
酒足饭饱后,殷燃倒了杯热水放到她桌前,才问道:“找病历干什么?”
“不干什么,随便看看。”祝琴望着水泛起的层层涟漪,说。
“如果只是随便看,那就没必要了,”殷燃故意说,“天知地知,我知就行。”
祝琴瞪圆眼睛,几乎一点就炸,声音拔高几个度,她要说:“殷燃,我真后悔生了你,我当时——”
“别生气,”说来说去还是这些话,殷燃听了十几年,耳朵都起茧了。为避免更多纠缠以至于祝琴发病,她忙伸出双手,做了个停止休战的动作,轻声道,“我不是要惹你生气,只是,你现在还知道是自己生病?”
祝琴自知理亏,转过头没出声。
“不是要看病历,”殷燃只得顺着她,病历册放到祝琴手边,她说,“看吧。”
相信祝琴只是随手一翻,不用仔细看,就能了然自己的大致情况。
殷燃记起李霖说的话,喝了口水润嗓后,她说:“正好,借这个机会跟你商量件事。”
“癌症后期,治疗计划只有两种——一是放化疗,二是做手术,你想走哪一种?”
不知哪一句戳到,祝琴冷笑,挑眉说:“我不接受治疗,以后都不要提这件事了。”
又是这个反应。
“那您别大半夜吐血折腾我们啊。”殷燃也笑了笑,发觉眼皮很重,头脑也不甚清明,“现在只有这两种选择,你不选,我就来替你选。”
祝琴脸上青筋暴起,恶狠狠说:“你敢这么做试试看。我再说一遍,我不接受治疗。”
“我——”
话未说完,祝琴疯了般将桌上的东西挥到床下。瓷杯落地碎成几块碎片,祝琴下床捂着耳朵尖叫,眼里满是麻木空洞。
殷燃见怪不怪地去捡地上的碎瓷杯,下一瞬,祝琴踩上她握着锋利碎片的手。
汩汩的血从手心涌出,殷燃却毫无感觉。
像被麻痹了,五感也不再真实。
然而,祝琴并未因此消停,反而变本加厉怪叫起来。
似乎是惊扰了其他病房的患者,走廊上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殷燃平淡看了眼残局,随后用未沾上血的手按床头的呼叫铃。
十分钟后打上镇定剂,祝琴终于平静了。
“你妈妈这情况真复杂啊,留在精神病院,她得不到有效治疗,留在这边又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哪天会爆一爆。”护士帮殷燃处理好左手后,幽幽道。
的确如此。不同的两种疾病同时纠缠在祝琴身上,更加大了治疗难度。
殷燃道谢后,说:“对不起,跟你们添麻烦了。”
护士摆摆手,安慰说:“我们该做的,别客气。既然决定留在这边,就稳定情况好好治疗,总有希望的。”
总有希望的。总有希望。
这么安慰着,殷燃推开病房门,祝琴睁着眼看天花板。
侧头看到殷燃,她皱眉,似乎有些愧疚,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
殷燃不自觉动动手,终于觉察到左手伤口处的强烈疼痛。
她缓步上前,似乎是没了辙,打算把一切摊牌。
“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意放过我,放过你自己?”
祝琴依然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置若罔闻。
殷燃上前一步,声音早已哑得不像话:“你不是想知道我去鲁南和蓟川是干什么吗,现在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