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兴奋之余,却忽略了另一只手的力道,一时间她整个人脱离了攀附物,摔在斜坡的枯叶上。
这一场变故始料未及,叶子一手拽着人参,一手护着头,尽量把自己蜷成一团,以减少与外界的接触面积,像个球似的往下滚。
还没来得及数清自己滚了多少圈,叶子的身子便撞在一棵树干上停了下来。
得亏这一路上铺满了经年累月掉落的树叶,又亏得叶子反应够快,若换做旁人,兴许小命休矣。
绕是如此,叶子也不好受,身上青一块肿一块的,疼的厉害。她靠着树干坐下,猛喘了好几口气,才咬着牙缓缓抬起胳膊,疼是疼,但是还是能自由活动。
如此折腾一番,日头已快要落山,她得赶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不然到了晚上,很多凶猛野兽成群出现,赤手空拳的她便很难保全自己。
她也不打算回去捡自己的竹篓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下所处位置,找到一条最快离开的路。
以往叶子进山之前都会提前绘制地图,去的地方也都还算熟悉。如今这一摔,却把她摔到了从未到过的地方,这山林大得很,很多地方她都不曾踏足过。
幸而她从小学习奇门数术,对空间地理有着很强的感知力,如今要根据日头地形摸索出路,倒也难不倒她。
叶子将人参揣进衣襟里,捡起一根粗树枝,作为临时拐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没走两步,却被脚下的阻碍磕得差点又摔一跤。
叶子蹲下身,拨开脚下枯叶,地上出现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
此人满脸血迹污痕,看不清样貌,双目紧闭着,一只手死死握住长剑,看着像是江湖中人。
她穿着的这一身衣服面料看着价值不菲,却被血迹沾染得看不清原来的底色。身上几处伤口已隐隐泛黑,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化脓,形状可怖,瞧着多半凶多吉少。
叶子这些年离江湖中的刀光剑影很远,却也还是见过几个江湖中人。
叶子看着这人抿了抿唇:又是一个被仇家追杀的江湖人士,悄无声息地葬送在了这荒郊野岭。
“我须得赶在天黑前出山,来不及将你好生安葬,对不住了。”叶子叹了口气,将枯叶重新盖回那人身上,起身正欲离开,裤脚却被一只手拽住。
叶子低头,躺着那人张了张嘴,虽未发出声音,但应当是在求救。
“竟然还有命,好吧,或许是你我有缘。”叶子重新蹲下身,牵着那人的手搭上自己肩膀,在那人吃痛的闷哼声中,勾起她的一条腿,将人斜斜的驮在背上。
哪怕是平常,背一个比自己还高些许的成年女人,对叶子而言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如今她还有伤在身,竟能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托住背上的人前行。
人的潜力果然是巨大的。叶子在心中感叹道。
因着背上多了一条性命,叶子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皮肉伤,步法跌跌撞撞且急促,竟真的赶在天黑前走了出去。
出了林子,叶子顾不得逗留,直奔最近的驿站,将身上的银子给了驿夫,租下一匹马,径直朝源和镇奔去。驿夫与叶子相识,并未收她押金。
回到源和镇的时候天色已黑,家家户户都关起了门。叶子熟门熟户地寻回自己住处,将那人安置在自己床上,又给马儿喂了些草,解开缰绳,任其离去。
这个时候药店与医馆早已打烊,所幸叶子医术尚可,且家中常备各种药材,便打算先替她清理包扎一番,待天亮再从长计议。
叶子将炉火移进房间,一边烧着热水,一边将长剪放在火上炙烤。
此人伤口渗出的血迹将衣衫凝固在皮肉处,若强行为她脱衣,怕是连皮都要撕下来一层。
叶子将半开的热水与盆里的冷水相兑,又拿烧得滚烫的剪子顺着那人的衣服边角一路向上剖开。
察觉到那人额上不断渗出汗珠,叶子轻轻握住她微颤的手,出声安抚道:“我叫叶子,住这源和镇上,会一些医术,你这伤看着可怕,但我既然捡了你,便不会让你有事。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看大夫,今晚先替你把伤口清洗一番,避免感染。放心,你我皆是女子,是以就算我瞧见你的身子,也不会有损你名节。”
说话的工夫叶子另一只手便已将女人身上的外衣物除去,只留一层亵衣,保护着她隐秘的脆弱。白皙肌肤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尽数暴露,仿佛被张着獠牙的恶鬼撕得稀碎的白色幕布。
“多大仇?”叶子吸了一口气,拿毛巾沾了温水,替女人擦拭身上的血迹。
尽管叶子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但女人额上的汗珠还是显示出她此时忍得并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