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这时,吴光的电话来了:
「阿夕你在哪!」
「您有事吗?」季容夕倏的精神了。
「有人不想活了,你过来!」
难道又有人要挨打了?酒全化作冷汗,涔涔地流下。
酒店里,吴光耍酒疯呢,嫌酒店这不好那不行,非要让季容夕出手教训。季容夕只挥了一拳头,可怜的经理就羊癫疯发作,躺地上口吐白沫了。季容夕胃里翻滚,又跑到盥洗室吐了个翻天覆地。
“阿夕,你真的没病?”吴光深深质疑。
“只是醉了。”
“哦,你别走了,在这里呆一晚。”吴光很大方地说。
季容夕瞅了瞅他的女伴:“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那谁你先回!”吴光很随意地一指女伴,女伴如遇大赦,抓起包就跑了。
季容夕实在累了,躺下。
吴光坐在另一张床上,翻手机嘟囔「醉酒后,吃什么舒服」。
不一会儿,吴光就开始指使手下「煮几个鸡蛋,呸,要什么红鸡蛋又不是生孩子……来一杯牛奶……来三根香蕉……来一斤葡萄……谁说大冷天没葡萄,找不来你就别回来了!」
季容夕被摇醒了,眼前一堆吃的。
他哭笑不得:“不饿,不想吃。”
跑半个城市才找来葡萄的打手都要气炸了,当时就吼:“阿夕你玩我呢,我皮鞋都踩烂了,你敢不吃!”
吴光不满:“他不想吃就不吃,你敢怎么样?”
打手秒怂:“他不吃我吃。”
吴光对外人凶残,对自家兄弟不错,他端着牛奶非要给季容夕喂。吴光很少伺候人,蹩手蹩脚的抬起牛奶盒就往里灌,季容夕喝不及时,呛住了,牛奶溢了一脖子,吴光手忙脚乱地给他擦,季容夕更加心力憔悴了。
三天后,指导员忽然联系,说他以后不负责季容夕了。
新的上线叫Levi。
初次沟通,Levi问季容夕是不是生病了。
季容夕就坦诚了自己的问题,并说心理有障碍,不能一直当打手,不然迟早出事。
Levi明白了:“我会安排的。”
越有这种心理,季容夕就越难受。次日一进刑堂就条件反射,直接吐了。这回,吴光都察觉不对劲:「你隔三差五地吐,比雪山那会儿瘦了十来斤,不是病,谁信啊。」于是,在吴光的“亲自押解”下,季容夕去了医院。
老医生给季容夕做了一个全身检查,让他三天后再来看看。
吴光不满:“三天?现在就给我出结果!”
老医生:“……”
就在吴光又要砸人家科室时,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大夫走进来,问清楚情况后:“这样吧,你到我那里检查一下。”
“他是你们医院最好的医生,你能比他还好?”吴光很不屑。
“我是我们科室最好的。”
“你什么科?”
“心理。”年轻大夫非常淡定。
心理医生姓何名璞,眉眼细,人精明,没撬出季容夕的心里话,倒是撬开了吴光的话匣子。当聊到季容夕是在刑堂上吐的时候,何璞转了转签字笔,微笑。
何璞问季容夕:“你是不是打人时想起了什么往事?”
“呃,好像是。”
“什么事?”
“想起了幼儿园时的一件事。”季容夕将计就计,现编理由,说小时候打架,把小伙伴的脑袋打破了,他以为把小朋友打死了,吓得发高烧。他早忘了这事,打人时忽然想起,瞬间吐了。
何璞微微一笑:“这就对了。那次是你人生的第一次见血,意识到死亡的恐怖。你既内疚又害怕,在心里就竖起了一个屏障。其实你潜意识里记得一清二楚,刚好遇上这件事,就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这边呢,建议你以后少接触血腥事件就好。”
吴光插话:“少接触血腥?他是六顺团的扛把子!”
何璞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狂犬病吗?狂犬病潜伏期可长达十年,也就是说,它一直在体内,碰到合适的时机就发作了。心理上的疾病也一样,表面没问题,总有一天会闹出大问题。很多自杀的人,都是在小事上过不去最后自我了结的。”
吴光似懂非懂:“自杀?这样啊!”
回去的路上。
吴光问:“阿夕你跟着我多久啦?”
“三个多月。”
“你当保镖屈才了。五湖帮最近凶得很,老林头的年纪大了容易让人拿住,你明天去帮他,等合适的时候你取代他当老大。”
求之不得,季容夕立刻答应了。
他终于告别了打手身份。
至于越来越被重用,都是后来的事了。最让他最高兴的是,吴光很少让他去刑堂,更少让他揍人,还时不时地撺掇他去看心理医生。季容夕反驳「我又没病」,吴光立刻说「医生都说你有自杀倾向」。「缪夕怕见血」的谣言也不胫而走传遍了六顺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