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春风CP(170)

刚入冬时,萧元征来沂郡待了一段时日,而后便南下去其他州微服私访。

北晋发兵仓促,信使来回奔波亦需要时间,等萧元征得到消息的时候,晋军已经渡过楚水,兵临城下。

萧元景私心里并不希望他皇兄回来,嘉陵关毕竟在前线,处处都是危险。但萧家人的固执大概是一脉相承的,从小到大凡是萧元征做好的决定,他都不可能动摇得了。

“……”

萧元景伸手按了按额角,一想到萧元征和梁承骁可能在嘉陵关对上,就觉得无比头痛,过了半天,才无声叹出一口气:“此事容后再议吧。”

见他已有决断,穆乘风便不再多话了。

营帐中一时安静下来,只余下烛火燃烧的轻微声响。

到了一更天的时候,外头忽然吵嚷起来,似是有人高声喊着要见王爷。

戌部的侍卫尽忠职守地将对方拦在帐外,刀剑清脆的碰撞声和警告声同时响起。

“主帅营帐,闲杂人等禁入,还不快离开!”

往常偶尔也有这种状况发生,侍卫将人驱离也就没事了。

然而今日那人似乎尤其执着,即便已经有戌部的人上前驱赶,嗓音嘶哑地喊道:“我是胡业将军麾下中郎将,东大营……东大营出了紧急情况要报王爷定夺!胡将军现在分身无术,不能亲自过来,王爷——”

自从听到东大营和胡业的名头起,萧元景的眼皮就急促跳动起来,心中顿生浓重的不安感。

他即刻起身,从桌案后绕出,沉声道:“让他进来。”

萧元景已经发话,外头戌部的侍卫自然不敢多拦,顿时松开手,放任那个衣着破烂的人冲进营帐中。

方衡刚才在粮草营假意救了半天的火,全身的盔甲都被熏得灰黑,一身呛人的焦糊味,看上去十足狼狈。

他踉踉跄跄扑进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刚要假作悲怆地汇报东大营走水的事,结果仓促间一抬头,正好不偏不倚对上萧元景那张不带分毫遮掩的脸,倏尔愣住了。

“……”

他这副傻盯着萧元景看的模样实在不敬,穆乘风几乎顷刻就沉了脸色,正要出声喝止,就被萧元景抬手拦住了。

萧元景从前并没有见过此人,亦不明白他为何一副白日撞了鬼的表情,稍微蹙起眉,冷肃问:“你有何事要向本王汇报?”

直到听见这一声,方衡才如梦初醒一般,猛地从思绪中回过神。

他出了一身虚汗,嗓音微微颤抖着,重重把额头叩在地上。

“报……端王殿下,东大营一刻钟前失火,粮草损失……不计其数。”

粮草本就是干燥易燃之物,加之方衡为了更保险一些,特意在士兵轮岗的间隙偷偷摸进仓中,在各处泼洒了油膏,帮助燃烧。

大火蔓延开来之后,即使几大营的兵士都集合起来施救,被烧毁的粮草仍然车载斗量。

深夜之中,嘉陵关内火光和浓烟冲天,连驻扎在几里外的晋国军营也能看见,直至天蒙蒙亮方才彻底止息。

越人倒了大霉,最兴奋的自然是城外伺机而动的晋军。

从一早上开始,梁承骁就遣了一支兵马到嘉陵关扰敌。萧元景下令全体军士闭关不出,他们便在城门外叫骂,高声嘲笑南越端王是一只缩进壳里不出来的王八,要不要他们再帮忙添一把火,把龟壳一并燎熟了,叫天下人都来看他吓破胆的丑态。

昨夜嘉陵关里的硝烟不少人都看见了,总算为先前在廉山栽的跟头出了口恶气,下头的兵士前来报信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雪后初霁,帅帐内没有点炭盆。梁承骁披一身墨氅,正在不紧不慢地研究幕墙上挂的舆图,纪闻在他身后站着,两人偶尔交谈几句。

想到萧元景那个伪君子如今正在关内焦头烂额,太子殿下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讯使没有通报就进来,也没有受到责备。

“何事?”梁承骁问。

“回殿下。”讯使恭敬地将信件奉上,“是方大人在关内传回的密信。”

“方衡?”纪闻笑说,“这臭小子,才过一晚上就沉不住气了,大概是来向您汇报昨夜的情况的。”

梁承骁扬了下眉梢,示意纪闻去拿过来:“他这回办事倒是利索,等嘉陵关破之后,多记他一等军功。”

讯使道:“昨夜嘉陵关一片混乱,方大人传信也比往日容易些,另外还嘱咐卑职给殿下多带一句话。”

梁承骁将信纸取到一半,动作一顿:“什么话。”

那兵士也是个中途递消息的,其实并不明白方衡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如实转达道:“好像是让您务必……三思而后行?”

这话听上去没头没尾,全然听不出来指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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