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年轻人总比老油条好对付。”
谢平问道:“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姜姝想了想,“你先打扫着,我出去一趟。”
几刻钟后,她提着大包小包的物件回到店铺里。
姜姝气喘吁吁地解着包裹,“年轻公子哥嘛,我想这类人都很享受别人的奉承讨好。他说明早来,那咱们今晚就张灯结彩,好好布置店里。”
红绸布、玉珠帘、琉璃灯、瓷器字画、金石古玩……
谢平数了数地上罗列的物件,傻了眼:“姐,要是这桩生意没谈成,那店铺是不是就该破产了。”
姜姝连忙“呸”了几声,“没这可能,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明日也必须把他拿下。”
俩人忙至深夜,因二楼还未修葺,所以先用一扇长屏风挡着。之后便一直在一楼忙活,最后把一楼布置得比婚仪现场还喜庆。
因怕中途出变故,俩人决定,今晚临时睡在一间屋里,将就一夜。
屋里只有两架木板床,稍稍翻身,床身床腿都会“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
谢平脑袋枕着胳膊,翻了个身。
姜姝也翻了个身。
良久,他说:“姜姐,我睡不着。”
姜姝:“我也睡不着。”
黑暗里,俩人几乎同时睁眼,默契对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生意刚起步就有了暴富兴达的预兆,没有比这更值得兴奋的事情了。
俩人几乎一夜没睡,在一间小破屋里,不知练了多少遍“欢迎光临”。
说到最后,唇瓣差点干裂。
谢平心有顾虑,“姜姐,明日就靠你往前冲了。我是你的兵,负责端茶倒水。我……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呢,心里好怕。”
姜姝打着哈欠,让谢平放心。
*今日冬至,天寒地冻,路不好走。所以迟到一刻钟、两刻钟实属正常。
但姜姝与谢平俩人,傻呆呆地站在店铺里,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谢平:“贵人不会不来了吧。”
姜姝:“兴许是路不好走呢。”
继续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姜姝拿起竹扫把往外走,“我去把路上的积雪再扫扫。”
铺外冷得仿佛能泼水成冰,姜姝用力朝手心哈气,把手搓热后,拿着竹扫把专心扫雪。
竹扫把比她还高半个头,但她扫得很认真,“嘿咻嘿咻”地嘟囔着,一面给自己鼓气,一面扫出雪堆。
随意抬头张望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
有一辆富得流油的马车,正往店铺这处赶。
来的一定是那位贵人!
兴许是抱着故意讨好人家的心思,她越扫越起劲,恨不得直接把贵人拽下车,让贵人看看,她一个老板娘,大冷天清扫路面,多么有合作的诚意啊!
她激动得心脏砰砰乱跳,眼里闪着光亮,仿佛无数金钱在她眼前飘来飘去,触手可及。
倘若生意能谈成,那她不就是躺着赚大钱嘛!
这样想着,她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欢快的小曲儿。
*
不知怎的,越是朝那家店铺走,谢让越是觉得外面吵闹。
忍无可忍时,他推开窗牖,一眼就望见路上起了个雪沫飞旋的漩涡。
紧接着,有一抹喜庆的红意从漩涡里窜跑出来。
那是个穿一身红的小姑娘,戴着风帽耳罩,手里握着一把威风的竹扫把,动作浮夸地扫着雪。
小姑娘蹦着跳着,裙摆翩跹。嘴里还嚷嚷着什么,越来越大声。
不一会儿,风帽被风刮掉,于是她抛开扫把,蹲下身捡风帽。她的发髻梳得像圆圆的雪团,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可爱极了。
但把风帽重新戴上后,她叉腰望天,发出一阵极其狂放的笑声。
谢让倏地瞪大双眼,额头青筋暴起。
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居然能发出那么粗犷、那么张扬的笑声。
简直是……
魔音绕耳。
说是野兽怒吼都不为过。
车夫被这笑声吓了一跳,“衙内,要离这个发神经的人远一些吗?”
但姑娘扫的这条大道,是去那家店铺的必经之路,根本绕不开。
谢让:“继续朝前走。”
话落,他泄愤似的合上窗牖。
然而下一瞬,一阵呕哑嘲哳的歌声就强硬地窜进了他的耳里。
紧接着,他听清了歌声的内容。
不堪入耳。
简直是,伤风败俗!
谢让面红耳赤,恨自己耳力为甚要那么好,为甚要听得那么清楚。
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硬生生地把话挤了出来,“快走,快走。”
车夫勒紧缰绳,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姑娘就不知跑到了哪里。
不过总算是耳根清净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抬手掀起竹帘,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