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这算不算,中饱私囊?当心被东家逮个正着。”
“你先听阿芸说完,平白就被定罪,得亏你不是县太爷,不然我这好儿媳被你冤枉了。”老妇没好气道。
“就是,夫君你怎的冤枉我,我是那种人吗?”面对一脸错愕的李公差,姚芸反问道。
“我错了,你不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
“阿芸,你现在出口成章了。”
姚芸嗔了他一眼,将在绣坊给家人做衣服,只需付七成银钱的好事说了,还强调这是东家亲口言明的。
她,没有中饱私囊!
李公差眨巴了两下眼睛,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骗你干嘛?过些日子,衣裳就能拿回来了,我还能诓你们不成?除了这,我等去百家食肆用饭、去百家米行买粮,都比市价便宜。”
“这、这也太好了吧?”他都不想当衙役了。钱少事多压力大,位卑权低责任重。
“东家待我等一向宽厚。”
“那你可得好好干。”老妇是过来人,也知道遇到这种东家有多难得,每到这时候,都会提醒姚芸一句。
得遇贵人,懂得感恩,方能长久。
“嗯。娘您放心,我记着呢。”姚芸笑。
李公差也在笑,但他的笑比哭还难看,是酸的。
当新衣拿到手后,男人的心情又不一样了。
左邻右舍都没有,就他有,还得是媳妇能耐,给自己长脸。
当差时,再对上同僚的嘲讽,他幽幽回怼:“你们说的对,她们抛头露面,也只是给我带来了只需市价七成的新衣、比旁人买便宜三成的粮......”
家中没有女眷在绣坊的男人们,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他们只是生气,气这个男人没有骨气,绝对不是羡慕!绝对不是!
背着竹篓出城回家去的李老汉孙子,途径此处顿觉后背凉飕飕,脚步不由快了两分。
“鬼鬼祟祟干嘛去!背着什么出城?”气正好没处撒,逮着个少年发泄。
李家小子忙将竹篓取下,小心掀开道:“官爷,小的是百家米行的伙计,背上背的是给家里人做的衣裳。”
啊啊啊!
又是新衣裳?
怎么哪哪都是?怎么他们没有份?
听到少年自报身份,衙役当然不可能为难,例行公事扫了一眼篓里的新衣,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走,麻溜的。
李公差别过脸,闭上眼睛闷笑,肩膀一抖一抖。
真爽啊!
突然被拦下,又莫名被放行的李家小子,抬手抹了抹额角虚汗,迅速背好竹篓出城。
快进家门时,同一墙之隔的李大伯问了声好,见他视线落在自己身后,少年手一紧,快步进了院子。
一入内就将给阿爷和小妹做了新衣的好消息说了,方才还带着探究视线的男人,当然也听到了。
越听隔壁老小的交谈声,他心里越不得劲。
“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李大壮关切询问。
李父捂着胸口道:“这里,堵得慌。”前不久还穷得叮当响、看不到希望的邻居,突然就走大运了。
他全家老小,有手有脚还有力气,却偏偏没被看上,真是越想越窝火!
尤其是听说,但凡有一个人在百家产业做事,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能受益。
怎么受益?
就好比方才见到那李家小子,
只需市价七成就能给家里人买一身成衣,这种好事谁不想要啊?
拿回来自己不穿,再转手卖出去,怎么也能赚两成吧?
法子是想到了,可他的亲眷里,都没有一个在......不对,有一个。
“怎么会堵得慌?要不要休息下,先进屋喝碗水。”李大壮上手搀住他道。
“没事,歇一会就好了。”李父纠结不已,是要为了蝇头小利,弃颜面不顾,将不孝女认回来,还是就这么眼红旁人。
单是这么一琢磨,他就下定了决心。
认,但不完全认。
翌日,百家钱庄。
李父弓着身走了进来,古柳近前相迎。“这位客人,请问是存钱还是贷钱?”
“都不是。”李父摇头。“我找人,找李二花。”
古柳眸光一闪。“请问你是我们李管事什么人?”
“我是她......”爹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到了这关头,他还是羞于承认。“我是他长辈。”
“好的,您请稍等,我这就去请示李管事。”
早就听大壮说李二花在钱庄,还成了管事了。他只当是个乐子,毕竟谁家会让一个女人当管事,何况还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