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本就不算好过,越看她越不顺眼,不是没有想过使点手段,可架不住她没了娘,还有外祖一家时不时走动。
一晃十来年过去了,终于到了可以名正言顺将继女嫁出去,一家四口过安生日子的时候。
年初娘家侄子没了媳妇,求到了她跟前,想讨嫩生生的田小草,做三个孩子的后娘亲上加亲,好不容易旁敲侧击让男人松了口,突然又出了这档子事,妇人险些维持不住一贯柔顺的面目。“行吧。”
二人口中的田小草,在一墙之隔的灶间听着,悄悄松了口气。
要不是暗戳戳表示入了百家绣坊得了月银,以后可以多多孝敬爹了,她怕是真得给人当续弦去,想想就呕得慌。
现在就盼着,真能成。
翌日。
田小草拾掇了一番,换上了平日舍不得穿的衣裳,顶着后娘的冷眼,跟在她身后往东街尾的百家绣坊去。
来到门前,两人站定,不太敢进。
姚芸像是知晓她们的顾虑,直接出来迎,问明来意后便让两人跟着入内。
外面看着气派唬人,里面啥都没置办,就这门头还是紧急赶制的,实在是忙不过来。
空有绣掌头衔的姚芸,比谁都想快些招揽人手。
让田小草绣了几针后,当即拍板要人。
“真、真要了?”妇人惊讶,这么草率的吗?她这继女的缝补手艺都是自个摸索的,还真说不上好。
姚芸一脸认真道:“自然。”东家说来人就要,到百截止,她已经提高了门槛好嘛?
随即留下田小草直接上工,先负责将‘未来绣娘’一一领进门。堂堂绣掌迎来送往,着实有些掉价了,日后恐难以服众,坐着等候方才妥些。
原本还想着在男人上值前,让他亲眼看到田小草被百家绣坊拒之门外、灰溜溜回来的场面,没想到还真让她应聘上了。
浑浑噩噩回到家,正好与男人对上。“怎么就你一个人,小草呢?”
妇人沉默片刻,如实回答。
“不愧是我闺女。”田衙役哈哈大笑。
“......”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城中各处。
听完系统转述,戚渺不置可否,继续捣腾自己那一堆的木料。
【宿主别玩了,麻烦来了。大难不死的县令左值,和夫人白苒重归于好,小妾被冷落后,直接无差别攻击了。
把左值之所以会跌落山谷的事,怪罪到变数姚芸头上,确切地说是百家绣坊的东家你身上,不然怎么那么巧,偏偏是她前脚刚吹了枕边风,后脚人就出事了,还是百家镖局的人救了他,义庄又有大夫......
当然,她最想说的是白苒使的坏,你们都是受她指使。】
【她猜得挺准。】刻刀应声一划,戚渺手里的木料已然有了手指的轮廓。
【所以,左值也有点信了。】
【啧!】
几天后。
好些了的左值,派亲信将‘救命恩人’请到府上,问他们有何求。
得知当初无意救下的人是县令,张五等人腿都吓软了。
一进门就诚惶诚恐跪倒在地,哪敢居功?
“县令大人恕罪。”
“哦?你们何罪之有?”端坐上首的男子着官服不怒自威,像是忘却了自己先前的狼狈模样。
“小人先前多有不敬,还望县令大人海涵。”张五说完,其余人也跟着附和。
越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过,越是清楚上位者喜怒无常的可怕。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别再说什么报救命之恩了,受不起受不起。
“哈哈哈,快快请起,你们救了本官性命,本官若是治罪,岂不是忘恩负义了?”
“不敢不敢。”一个个磕头如捣蒜,跪着不起,最后还是左值示意家丁上前搀扶,才颤颤巍巍立在一旁,张五无奈顶在前面,暗自叫苦。
“当初既说了有重谢,本官自是不能食言。”说着示意他们收下备好的谢礼。
“谢县令大人。”又是一轮叩拜。
张五等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左值就问随从是在何处寻到的人,得知是缘来山,他有些诧异。
追问之下,才知百家义庄出钱出力,号召附近乡民修建山道护栏,以防再次出现香客跌落山谷的意外。
缘来寺主持感念此善举,带着沙弥们一趟趟送水送斋饭,张五等人也是去帮忙的。
听罢,左值沉默良久。
事后再闻小妾看似关切,实则意有所指的话,他沉声呵斥:“安生些吧,莫要再妄加揣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柳氏一愣,泫然泪下。
前者重重叹了口气,又心软了,温声安抚着同床共眠数载之人。
“夫人,老爷又去那边了。”
白苒翻看请柬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