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陈梯非彼陈梯,楚云曦没有说谎,她对莫娘子口中劣迹斑斑的陈梯没有一丝非分之想。她所知心所系,是另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莫娘子纳闷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那丫头动了这种心思的?”
这个问题若是让楚云曦回答,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或许是那年大雪纷飞的冬夜里,看见亮堂外那个小小的白色背影那一刻;有或是那日,对方闪着湿漉漉的澄澈星眼,让她教自己练字那一瞬;亦或者是往后的每个深夜里,被怀里的小火炉热醒,睁眼看见熟睡中的人脆弱柔和的眉眼;也可能是年年岁岁在偌大的庭院里,望着那个放纸鸢的少女……细数过来,楚云曦不知道自己心动的多少回,只等反应过来时,已是情难自拔。
“算了,就你那孤傲模样,我压根不指望能听你说。”莫娘子突然正色道:“不过我提醒你,不管你有多喜欢她,也只能在心里喜欢,别搬到明面上来。”
楚云曦蹙眉:“为什么?”
莫娘子冷哼了一声,就着剩下的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开口道:“那丫头应该不知道你的心思吧。”
闻言,楚云曦垂眸,轻声道:“我不清楚。”
“不知道最好,如果她有所察觉,你得让她打消这丝察觉。”莫娘子不苟言笑道:“我不是在棒打鸳鸯,而是在帮你们。”
楚云曦半眯起眼看着对方,带着寒霜。
“你别这样看我,我是为了你好。”莫娘子躲开视线:“她今日回来,你难道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楚云曦不假思索道:“她似乎心情低落。”
陈君惜从进门到回屋这期间里,眉宇间的忧虑一直未消散,连同她说话时都兴致缺缺,像心里装着事。
莫娘子嗤笑:“她不是心情低落,而是做贼心虚。”
楚云曦:“什么意思。”
“陈梯这段时间行踪诡异,早出晚归,我心中有疑,便多留意了几回。然后,发现了一件不可忽视的大事。”莫娘子压着语气道:“她所到之处,便有人非死即伤——近日臻菏宗的人入城,表面是追捕入侵的魔群,实则是在找八年前从诛仙台逃出的魔族后羿。”
楚云曦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攥紧。
莫娘子接着道:“如果记得没错,陈梯在八年前正好是十二,与那余孽的年纪相对。你可别告诉我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知道陈梯实际上比你大上一岁。”
“我不在乎她什么身份。”楚云曦道。
“这不是谁说了就能算的。”莫娘子道:“你不在乎那是你,如果陈梯真的是魔族后羿,她的结局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诛仙台被玄静宗的堕魂鞭抽的个魂飞魄散,况且她现在极大可能的已经杀人人,留着她就是一大祸害。”
她语气严肃:“到时候她若是魔性觉醒,屠了我们脚下的这一座城的百姓,你我二人就是最大帮凶,是罪不可恕的恶人!你如何护得了她!?”
楚云曦抿唇不语。
“天下苍生与儿女情长,孰轻孰重,需要让我来告诉你楚漓吗?”
“这件事……”楚云曦艰难开口:“先别告诉母亲,我要问清楚。”
莫娘子看着对方为情所困的模样,唏嘘摇头:“有生之年能见你这般倒也稀奇,不过恕我直言,瞒不了多久,被方青岳发现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最好立马跟她断了关系,别到时怪我先一步把她交上去。”
二人不欢而散,莫娘子回自己院里待着了。
楚云曦走近房间,在关着的窗户前停下,烛火的灯透出了,薄纱上映着屋里人多影子。
她从来不曾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对进自己的屋子产生畏惧,不过她没有等多久,里面的陈君惜发现了她,打开了窗棂,笑盈盈的看着她:“怎么站在这里?快进来。”
楚云曦深深的看着对方。
陈君惜有点不好意思,准备离开窗边去给人开门,却被楚云曦扣住了手腕,她无奈道:“怎么总是动不动就上手。”
却在下一刻,被对方的问题问哑然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
陈君惜张了张口,手指微微蜷缩,无疑刮过楚云曦的小臂,没有看见对方因她这个细微举动而有所变化脸色。
半晌,陈君惜似承受不住泄了气,看向楚云曦的眼神似脆弱,又似求助,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陈梯杀人了。”
她从来没有杀过人,穿越前是遵纪守法的三好公民,穿越后是鸠占鹊巢的绣花枕头,哪里杀过人。
楚云曦心中一沉,又不忍心疼,抬手覆上陈君惜的后脑,轻轻使力,隔着层雕花檀木,把窗内的人搂入了怀中。
她轻声安抚道:“别怕,没事的,慢慢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