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直觉没有错,从维远新材的曝雷到顾承章引咎辞职,都不是偶然。而一手策划这些事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所以这两年,你一直都在……”
“是不是觉得哥哥很没用,让你辛苦了那么久?”顾肖垂眼,唇角扯出笑。
可投鼠忌器,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信息,让她小心翼翼又万般辛苦才换来的局面被打破。
那些分隔两地的日子里,每一次想要靠近她,每一次又强迫自己疏远。
顾承章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糊弄的人,这场戏,他必须配合她演好。
直到今年六月,他去伦敦出差,在和家庭医生聊天的时候才知道顾南湘胃病反复,曾在凌晨四点叫过救护车。也才知道,她这一年多常常夜不能寐,需要靠服用药物来帮助睡眠。
指腹在女孩子软白的耳垂上轻轻捏了捏,“回来之后睡眠状况有好一些吗?哥哥认识许多这方面的专家,我们抽时间可以一个一个去看。”
顾南湘只觉得眼睛酸涩得要命,那些她以为哥哥会恨她怨她的时光里,他其实一直都在安静地陪伴她。
隔着漫长的时空,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投向她。
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砸下来,顾南湘低头去遮掩,又被顾肖捏着下巴抬起,温凉的唇随之贴上薄白的眼皮上,眼角的湿被一点点吻掉。
“顾……”老者端着餐盘,一只脚堪堪迈进来,又忙不迭地收回去。
顾南湘连忙推开顾肖,转头看向窗外,凝白脸颊泛着红。她着实没有这样的经验,在别人的院子里,还被人撞破……
顾肖眼底浮起笑,看着她薄红的耳尖,低声纠正她心中错误的念头,“这是我们的院子。”
话落,他没再逗她,只转身走到门外,亲自将餐盘端了进来,一壶桂花酿,三碟佐酒小菜。
酒精混着花香的馥郁一瞬勾起了顾南湘肚子里的馋虫,她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如此渴望一样食物。
两人在小木桌的两侧落座,顾肖斟了小半杯推到她面前,“已经温过了,度数很低,喝一点暖胃。”
给足了顾南湘贪杯的理由,就差一句“喝醉了也没关系,有我在”。顾南湘一时有些出神,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在明确地告诉她:
顾南湘,你可以任性,可以恣意。
因为随时都会有人给你兜底。
那个疼她宠她爱她的哥哥,好像……又回来了。
不多时,其他几样菜也陆续上齐,虽然清淡,但都是顾南湘喜欢的口味,那道被顾肖点名的辣子鸡虽然不是很辣,却鲜香入味,顾南湘下意识地就多吃了小半碗饭。
这大概是这两年,她吃得最多的一餐。
甚至顾南湘隐隐觉得,今晚,她或许还能睡一个好觉。
*
晚餐结束已经快要八点,两人驱车返回雅园。顾老太太和方姨还没有回来,整个别墅里空荡荡的,元宝和旺财也不在,想必是被老太太带着一起出门了。
一回到这个地方,顾南湘下意识地就想和顾肖保持距离。即便如今顾承章已经威胁不到她,但在老太太的眼中,他们还是兄妹。
两人立在玄关处,顾南湘忽然就有些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顾肖相处。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她还需要花一点时间去整理,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顾南湘干巴巴开口:“我……上楼去休息了。”
顾肖安静看她数秒,没有错过她眼底忽然的疏离。
他点头,“好。”
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顾南湘陷进柔软的大床,将今晚顾肖的那些话又细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有过当初的威胁,她对顾承章已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但顾承章到底还是顾肖的父亲,这样算计自己的亲生父亲,哥哥心里……应该也不太好受吧。
带着这样的忧虑,顾南湘起身往洗手间走去。等她洗完澡再出来,床上的手机就一直振个不停,顾南湘捞起手机,看到了屏幕上“哥哥”两个字。
两人就住在一栋房子里,怎么还需要打电话?顾南湘一边擦着微湿的头发,一边接起电话,“喂?”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顾南湘又看一眼屏幕,才发现顾肖已经给她打过两个电话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筒里,顾肖的气息微顿,半晌又道:“给你冲了蜂蜜水。”
“哦……那我等下吹干头发就下来喝。”
话落的一瞬,房间外响起敲门声。
隔着门板和听筒,顾南湘听到了交叠的男声,“不用,我给你送进来。”
顾南湘挂断电话,赤着脚走过来,房间门从里拉开,顾肖端着一杯蜂蜜水站在门外。他显然也已经洗过澡,换了居家的短袖长裤,依然是从前的黑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