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行了一礼,“我得多谢凌少君。”
凌随波见他笑如春风,神色真诚,略一点头,将斗笠带回头上,“如此,我便告辞了——父尊早年曾来过中州,他很崇尚中州文化,若有机会,欢迎你们来魔洲大陆做客。”
“一定。”陆醒再行一礼,目送他离开。
第十六章
花府事变后,附近的整片区域都成了一片废墟,所幸天渊派弟子事前就将附近的百姓转移,因此没有牵连到什么无辜的人。
不过花家一朝倾覆,凤阳城的大局,也只得数位掌门暂时出面来主持。
陆醒仍很低调地坐在末座,听几位掌门激烈地争论不休,发现讨论来讨论去,好像没有丹青阁什么事,干脆找了个借口提前退席。
他回了逐月堂,去看了重伤未愈的花渔。
花泽守在他身边,细心地照顾着大哥,兄弟俩都显得很平静,对这样的一个结果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陆醒躬身检查了一下花渔的伤势,在他床头坐下。
花渔沉默不语,花泽笑嘻嘻道:“名利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我已与大哥说了,等他伤好,便送他们一家去南鹤洲,大哥也是偃师,手艺不错,养活一家不成问题,至于我嘛……”
他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云游四海,走到哪儿说到哪儿。”
陆醒不由莞尔,“嫂子和蓁儿呢?”
“瑾娘自是随我,”花泽道:“蓁儿想学制偃之术,已与李偃师说好,会随她去青宴山。”
“是吗?”陆醒颔首,“如此也好,今后若有需要,随时找我。”
他回了步雨楼,看见李陵穿戴整齐,正坐在门口的青石凳上等他。
“你什么时候起床的?”他笑道,想起昨晚说过的话,上前将她抱起来,准备抱她进门。
她笑意盈盈地圈住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舍地放她下来,“怎么说走就走?”
“今晨收到师父的信,她已回了青宴山,让我尽快回去,说有事要交代。”她笑道。
“不能迟两天再走么?”他搂紧她,“我在这里还有些没处理完的事,你就当陪我,我舍不得让你走。”
她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此间事已了,我也在外玩了两个月,再不回去不像话了——我在青宴山等你。”
陆醒无可奈何,只得作罢,“好吧……你再等片刻,有东西要给你。”
他令竹墨取来一个长条形的玉雕锦匣,“这株幽昙,你带回青宴山,请令师和锦烜大师斟酌着入药。”
李陵轻轻揭开盖子,里头的丝缎衬底上,放置的正是那株盛放过的幽昙。
娇花虽谢,但瓣蕊的精华渗入根茎,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着它的生命和价值。
她轻轻嗅着那缕散开的淡淡芳香,合上匣盖,郑重收好。
一个月后,已是初夏季节。
青宴山上的樱花梨花已谢,遍山郁郁葱葱,峰峦叠翠,峭壁间藤萝悬绕,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宴亭一侧的清流瀑带上,似万点金光倾泻飞舞。
亭中坐了四人,李陵和陆醒坐在一起,对面则是两人的师父秦惜晚和拂云叟。
窝在亭角上晒太阳的鹦鹉大刀突地展翅,落到亭栏上,扑腾两下,张口吐出两句话语。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难道只许你来去纵意,就不许我夜探香闺?我在横云馆苦等了半日……你为何不来?”
陆醒和李陵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昨晚陆醒上了青宴山,难忍思念,夜里悄悄找去了李陵的住所飞阳馆,敲响了她的窗扉,只没想到窃窃私语,竟被这只隐在暗处的鸟听去了大半。
大刀说得高兴,抖抖翅膀,飞到亭角上,继续叽里呱啦地学着一女一男说话。
“这里是青宴山,你师父和我师父都在山上……”
“难道我们还要讲究那些虚礼不成?”
陆醒尴尬地扶额低头,李陵涨红了脸,跺脚嗔道:“陆醒,你去把那只坏鸟给我捉下来。”
“这不好吧……”他面有难色,低声道。
对面的秦惜晚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的表情,觉得心情非常愉快。
李陵霍然起身,准备亲自去捉这只坏鸟,大刀翅膀一扑,迅速飞走,还不忘甩下两句。
“那你去把窗户关了吧。”
“先让我抱一抱……”
李陵悻悻回来坐下,陆醒面红耳赤,强作镇定。
佛云叟啧啧有声,诧异地对他这位大弟子说:“你不是一向很守礼的吗?”
秦惜晚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了,别理那只鹦鹉,继续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