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二师妹苏黛传来的,信上说凌随波近日还不方便过来,不过师姐信中所问之事,正好也和凌随波在人界探查的消息有关,她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师姐,并说如果需要,她可以随时赶过来。
李陵想了想,把信拿着去找陆醒。
步雨楼的正门是锁的,陆醒人不在,李陵有些失望,又有点不太甘心就此离去,便慢慢顺着楼前的回廊绕到了屋后。
穿过步雨楼侧一个小小的月洞门,屋后是一个小竹园,丛竹掩映间,现出一座小小的六角亭。
她顺着竹间小径走过去,进了小亭,见亭中有一张软塌,榻上摆着几本书,便坐过去把书拿起来慢慢翻着,不一会儿只觉神思困倦,不觉倚在软垫上睡了过去。
半个多时辰后,陆醒处理完堂中要务,回到步雨楼。
他走进屋中,推开排窗,见庭院内的小亭中隐约横卧着一道人影,眉头立时便沉了下来。
这后园是他的私密之地,小亭更是他平日修气打坐的地方,即便是竹墨也不会踏入亭中半步。
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他压下心中不快,快步来到小亭外,撩开半掩的纱帐。
李陵歪在亭内的塌上,睡得正香甜,手里还拿着一卷书。
陆醒眉头悄然舒展,看了她片刻,脱下身上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又抽出她手中的书卷,坐到一边亭栏上。
亭前是一泊小水湖,此时天边还有一线夕阳,清凌的湖水如沉金一般闪闪烁烁,染得湖边的青竹也镀一层光辉。
光晕中沉睡的姑娘翻了个身,睫毛轻轻颤动一下,接着睁开了眼睛。
刚睁眼的那一刻,李陵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瞧见正坐在一边的陆醒。
他只穿着月白色单袍,修长的手指握着书卷,但并没有看,而是注视着她,熠熠闪动的双眸里含着隐隐的笑意。
李陵觉得双颊有点微热,这才发觉他的外袍正盖在自己身上。
“陆阁主来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叫醒我?”她坐起来,理了理散乱的鬓发。
“来了一会儿了,”陆醒温和笑道:“你就这么睡,不怕着凉?”
她身形纤弱,看上去总有几分怯怯之态,又那般畏寒,既是体虚,更应多加注意。
她不置可否,取下腰间酒壶,喝了口酒,道:“没事,喝两口酒就暖了。”
陆醒伸过手来,把她的酒壶拿走,“酒喝多了伤身。”
李陵瞪他一眼,把酒壶抢过来。
“这是药酒。”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药酒?你有什么不足之症吗?”他挑眉,审视她的脸庞,“这般畏寒,到底怎么回事?”
李陵赶紧笑道:“真没什么,就是强身健体的药酒而已,我这寒凉之症是从小就有的,不碍事。”
她不太喜欢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别人,只因不想在那些眼里看到同情和怜悯,更不想让他们因同情和怜悯而特别对待自己。
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些。
“既有寒凉之症,就应对症下药,以药酒暖身,总是治标不治本,”陆醒劝道,“再说你是偃师,酒喝太多,日后难免影响手上的力度和准度。”
“我有分寸,”李陵敷衍地说道,“不会喝过量的。”
她把身上的外袍理了理,捞在臂弯里,凑过来递给他。
晚霞的绮光流动在亭中,她发髻松散,青色竹簪斜斜坠在乌髻中,散乱发丝衬着尚有些许惺忪蒙眬的眉眼,接近的那一刹那,傍晚的风吹来她身上清冽的梅花酒香氛。
陆醒心湖悄荡,伸手接过衣衫时,碰到她冰凉的指尖,他不觉微微皱眉,语声近乎呢喃,“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凉?喝了药酒也是这样?”
李陵倏然抽回手,那一点凉意残留在温热掌心中,他抬眸,清楚看见姑娘耳下漫开的一缕若有似无的红晕。
他胸间方寸陡乱,忙掩饰地挪开目光。
李陵坐回榻上,抬手将松散的发髻重新挽过,狭窄的小亭内光影斑驳,半掩的纱帐围住凝滞而沉闷的空气。
陆醒起身,将纱帐全数撩起,清风穿梭而过,他这才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李陵探手去摸袖子里放着的那封信。
“二师妹给我来了信,信上有说到这些幽煌果可能是一名叫妬姬的魔界女子带来中州的。”她一面把信递给他,一面道。
陆醒接过信,展开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神色一凛:“这事居然和花家有关?妬姬因帮助过一名花姓男子偷盗魔宫的幽昙而获罪……这么说,这名花姓男子应该就是花恒。”
李陵“嗯”了一声,又问他:“花恒,就是上任的凤阳城主,现任城主花渔的父亲?我听说幽昙花就是他从魔界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