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过了。”乌列尔简单回答。
他只戴着一只眼罩就到处晃荡, 怎么也不像是处理过的样子。
“老师身边的医师没给你包扎?”他记得阿方索学士的随行者中间有药剂师, 应该可以暂时代替医师。
即便没有, 眼睛受伤也该请医师来瞧一瞧,不至于遮挡一下了事。
爱洛斯自己没有学过任何治愈魔法,他天生对治疗别人感到恐慌。
但看着这样的乌列尔,他又觉得,可能是该学一些。
“不能包扎。”乌列尔语气平静,就像是在阐述一件司空见惯的事。让爱洛斯都要误以为这才是医嘱了。
他挑眉, 对乌列尔的回答不理解。
“那样看起来就像受伤了。”乌列尔解释。
“你本来就受伤了。”
“但见到我受伤了, 他们的害怕会少。”
爱洛斯拂开他额角的发丝, 带起的风撩拨到伤口,乌列尔没有预料,疼得瑟缩了一下。
爱洛斯问:“要他们那么怕你做什么?”
“是要他们怕你, 殿下。”他用仅剩能睁开的眼睛,望向爱洛斯。
爱洛斯没有回应, 他伸手碰了碰他受伤的眼睛。
乌列尔见他伸手过来, 心有准备会痛。
爱洛斯的手隔着薄薄的眼皮,能感受到眼球的弧度。
“疼么?”
“疼。”即便是乌列尔,觉察到爱洛斯要继续按下去的意图也会产生恐惧,但他说得很轻, 也并没有阻拦他。
“还知道疼啊?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乌列尔沉默。爱洛斯也没说话, 就坐在他旁边,那双干净的玫瑰色眼眸静静望着他。直到他败下阵来。
“崖壁陡峭, 不小心摔到弄坏了。”
爱洛斯好像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掏了他们家族主人的眼睛,对方要你赔呢。”
乌列尔弯了弯唇角,“他们也配。”
爱洛斯没怎么见过他这样笑,觉得很新鲜。
只是伤口还是很刺眼,他心中感觉有些生气,但又不明白这气从哪里来。
他们一行人并不风光,就连阿方索学士,脸颊都有被枯枝划破的痕迹。
今早他们进到王宫,爱洛斯差人去安顿时,问过老师是否有受伤,要不要先请医师来检查。
阿方索学士只说,他从路上带回很多魔法材料给爱洛斯,这些都是众人一起采集的。路途偏僻艰险,同队人多少都因此有些小伤,不难处理。
看来乌列尔也是“不难处理”的其中之一。
或许他的伤还有那朵玫瑰的一份“功劳”,但乌列尔不说,爱洛斯也不想猜。
即便他毫发无损,爱洛斯同样会爱惜这份礼物。
“谁允许的。”爱洛斯最终语气很轻地埋怨了一句。
乌列尔笑容僵了一僵,“……不重要了。”
他喃喃自语的声音很低,爱洛斯并没有听得太清。乌列尔也无法说出。
谁允许的呢?正是殿下本人。
因为我对殿下来说,不再重要了。
要说在战事中不受伤,对战士来说未免可笑。乌列尔本也所向披靡,但那是来自他不惧死亡。
可之前那一战他也确确实实,一想到爱洛斯说着“真不希望你受伤”的模样,就感觉连战甲都更坚固几分。
他能从战场全身而退,仅仅伤到手,简直是奇迹。
他在爱意里得意忘形,以至于梦醒时,坠落得措手不及。
好像又回到了他对自己全然不在意的岁月里。
爱洛斯说喜欢花,他就只想为他得到。其他全都忘了,哪怕他会受到危险,也并不在意。
毕竟连爱洛斯也不在意他了。
其实崖壁虽然陡峭,对他这种训练有素的战士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危险。
伤了一只眼睛而已,他只要命还在,依旧可以替王子夺取王位。
“一只眼睛也不影响,我很熟练。”为防爱洛斯担心他此后的战力,乌列尔碰了碰腰间的佩剑,追加了一句。
爱洛斯当然不是这意思,他想解释时,外面的敲门声正响起将他打断。
是医师到了。
三个宫廷医师进来,打量着王子和他让人闻风丧胆的骑士,还是站到了王子面前。
若非王子自己也受伤,何至于请三个医师来。
爱洛斯当然没事,他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让他们诊治乌列尔。
医师们心里奇怪,但嘴上总归不敢挑选病患。一个个开始忙碌起来。帮乌列尔清理眼上的血污。
镊子夹着带血的棉球丢进银盘,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乌列尔眼上的皮肤被锐利的岩石碰伤,情况看起来很糟。
他没说谎,他确实上了药,只是药粉和血凝结在一起看不出了。
药粉是阿方索学士手下的药剂师配的,没任何问题,目前可以继续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