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映接过查看一番,发现上面写的是出云族的语言,但语序混乱,明白过来:“是一封密信。”
“能解出来么?”温承问道。
“我试试。”薛映研习各部落的语言时,请教过县里的老前辈,老前辈便是从前在京中任职,年老归乡的通译。他讲过许多经验,其中便有在京中学到的解密法子。薛映学得用心,记得清楚,可他将几种排列组合一一尝试过之后,并没有解出正确的文字顺序。
薛映见此结果并没有慌张。密文自诞生之时,便有被人破解的可能,故而会时时更换。但只要是想要让人看懂的密文,就一定会有规律,他低着头认真摸索,寻找着破解的思路。
此时周荃早已走出房间,只温承坐在那里轻轻翻阅着来自北境的书信,回复完书信之后,他抬头看了眼薛映,少年人右手握着毛笔,左手拿着密文,因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出唇角紧抿着,应当是在苦苦思索。
在西北之时,无论是传递军令还是刺探情报,都离不开密文,温承深知其中厉害。但这次出来得匆忙且隐秘,并没有从四夷馆中调来专解密文的书吏,遇上此法一时无可奈何。他虽是让薛映试试,但没有期待薛映一定可以成功解密。更漏声遥遥传来,时辰渐晚,温承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正要开口,瞧见薛映的右手飞速地在纸上挥舞起来。
这是解出来了?温承没有出声,安静等待着。
薛映盯着密信想了许久,觉得密文的排布规律有点眼熟,但又没有出现在前辈讲过的方法里,一时疑惑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他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脑海中灵光一闪,这和采药人留下的记号十分相似。
九凤山虽有瘴气,可因着常年雨水丰富,一年只春夏秋三季,并不经历冰天雪地。故而山林里长了许多奇珍异草,吸引了住在山外的大胤百姓及部落族众进山采摘。但若是入药的话,为了保证药效,采摘时间和采摘方法往往都有严格的要求。譬如说有的药草,须在萌芽三个月时采摘,药效最佳。可采药人一般是在山林里采摘几日便入城卖出,并不会守在旁边等上三个月。故而在发现幼苗之后,采药人们就会在旁边做上记号。一则是表明此物有主,二则是记录时间,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套暗语。
因着自小与采药人打交道,薛映通晓不少暗语,如今将二者结合起来,立时有了思路。
薛映在纸上涂画着记号,没几次就将面前的纸都涂满了,他正要去取新的白纸,发觉旁边多了一张纸,顾不得多想,他继续在新纸上涂画着,用了好一会儿,他解出了全部的密文。
薛映长吁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温承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边,便将密信的内容递了过去:“解出来了。”
温承看清楚密信的内容,密信写得很简短,不过是几行字:隐瞒坠崖者的行迹,不必告知来使。他收起书信,点在蜡烛上烧了,转身走出房间,站在门口吩咐下属。
薛映见状,想起那封信的内容,因解出密信而流露的喜悦顿时消退不少。思绪冷静下来,薛映低头看着桌子上被涂画过的纸,忙整理起来。此刻他才注意到,方才自己写画时的纸张都是谁递过来的。他看着纸张,试图回忆着刚才的细节,思绪却被声音打断:“怎么还不去休息?”
原来是温承又回来了,薛映忙将纸抓在一起,说道:“我这就回去。”
看他反应有点奇怪,温承心想,许是少年人一向睡得早,今天熬了夜有点迷了,便道:“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
“啊?”薛映愣愣道。
“其它房间尽皆熄了灯,想是歇下了。我今夜不在这里,你且睡下吧。”温承说道。
“您不在这里,您要去哪里?”薛映下意识问道。话出口后他察觉到自己失言,以自己的身份不该问这个。
“睡吧。”温承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走了出去。
薛映目送着他离开,看着门被关上,他继续看了许久,方才转过身朝床铺走去。出云部落招待他们虽然粗糙,但给温承安排的这件房屋布置得极为用心。他犹豫半晌,略感不安地躺了下去。
时辰已经很晚了,薛映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刚一挨到枕头便睡下了。
待到次日天亮,薛映醒了过来,正眯着眼适应着光线,余光注意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惊了一瞬,忙坐起来,看见是温承坐在桌旁。
“您怎么在这儿?”薛映问完后,旋即记起他占了温承睡觉的地方,让温承只能在桌前坐着。他忙起身,想要将位置让开。
“你醒了?”温承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