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笃定地朝戚闻说:“你爱上他了。”
司瑜的猜测越发过分,戚闻无法再放任他自说自话,正要反驳那些荒谬的结论, 谁知司瑜忽然站起来, 将整张桌子掀翻过去, “咚”的一声巨响,红木桌面从中裂开一条缝隙,桌面上所有东西全都掉在地上,乱成一团。
“滚。滚出去。”
“司先生!”
戚闻忽然喊了一声,然而司瑜甚至懒得抬头看他一眼:“滚吧,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片刻后,地上的阴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司瑜在断裂的书桌“残骸”之上坐下, 从旁边散落的物件里捡起烟和打火机,点燃后吸了一口香烟,后知后觉胸口空了一块儿。
带着火星的烟丝和着烟灰一起被掸落,在名贵漂亮的手工地毯上烫了一个丑陋的洞。
司瑜原以为戚闻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无论他平时表现得多么成熟稳重,内里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爱情来得莫名其妙。
呵呵,爱情算个屁。
还有,他眼光不是一般的差。有个陈方煦那样的爹,能是什么好货色,不过空有一副皮囊。
戚闻居然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背叛他。
司瑜深深吸了一口烟,真想在他脑门儿上烫个洞。
香烟燃烧过半,就在司瑜再次准备将香烟送到嘴边时,忽然被人拉住了小臂。
戚闻去而又返,抱了一堆东西在司瑜身边蹲了下来,从司瑜两指之间夺走剩下的半截香烟,按灭在地毯上,于是,天价地毯上又多了一个洞。
“司先生,您需要包扎。”
司瑜没来得及反抗,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不知被什么东西刮的,稀薄的血迹已经干涸。
这点伤其实根本不严重,只是司瑜的身体太过于无暇,以至于一道小口子都显得格外血活。
司瑜用力一下甩开他:“别忘了你现在在哪儿,我说话不管用了么?”
“可是您受伤了。”戚闻的语调沉了下来,他像座焊在原地的铜像,无可撼动。
司瑜没想到有生之年会从戚闻口中听到这么强硬的语气,刚要发作:“你——”
“我做不到不是因为对象是陈煊。”
像深夜准备入睡时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戚闻曲膝蹲守在司瑜旁边,说话的声响不轻也不重,刚好能完整地落进司瑜耳朵里。就是这样一句没有前因后果的话,司瑜重新用正眼看了戚闻。
忽然,司瑜抬手推了戚闻一把。戚闻本就是蹲着重心不稳,一下失衡跌坐在地毯上,单手向后撑着身体。紧跟着,司瑜压了上来,一只手撑在戚闻的另一侧,一只手按着戚闻的肩膀,用雄狮狩猎的姿势笼罩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他的脖颈。
他恶狠狠地问:“那你就是存心和我作对了?”
戚闻皱着眉,看上去似乎有点纠结。司瑜默默地等他权衡完,听见他说:“我不喜欢男人。”
司瑜那张恶人脸上露出了标准的恶人笑。
“不喜欢男人?”司瑜捏住他的下巴,从上至下地俯视着打量他,语气嘲讽又恶劣,“那上次我让你帮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拒绝。”
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司瑜靠得太近,戚闻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似乎又嗅到了暴雨天的泥土腥气。
"你没拒绝,而且都咽下去了。"
“既然当时没拒绝,现在就没资格说得那么笃定。”
戚闻一动不动,被他扭曲的逻辑所震撼。
司瑜的手臂忽然失去支撑,整个人贴在戚闻身上,和他一起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戚闻一动不动,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板。
他任由自己尖尖的下巴戳在戚闻的肩上,摸索着拍了拍戚闻的脸颊。
“别让我失望,戚闻。”
没过几秒,戚闻觉得身上的重量轻了几番,司瑜屈起一条腿支撑在戚闻膝盖旁,两人重新拉开距离。
司瑜的脸颊和嘴唇都是血红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几捋碎发从耳边落下,小臂上的暗红划痕像某种附身的神秘的巫咒,邪恶而妖冶,能够轻易操控人类的心智。
戚闻望着他,眸光凝重,接着左手动了动从身下抽出,握住了司瑜的膝盖。
“我不会让司先生失望的。”
“乖孩子。”司瑜的嘴角微微提了一下,拽着戚闻的领子将他拉起来,将倒地的书桌当国王宝座似的坐了上去,翘起一条腿,纡尊降贵地将手递给戚闻。
“允许你帮我包扎。”
司瑜话音一落,戚闻的掌心便热了起来。他接过那只手,沉黑着眸看向手的主人:“谢司先生。”
这一夜格外的安静,点点星光散布在天上,城市里多了几个无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