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慢慢靠着墙坐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向眼前一片黑暗,许久之后,无声地哭泣。
这里安静极了。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惨叫哀嚎,似乎一切都如此宁静。
可是花栖枝知道,在半月山庄里面,其他人正在遭受屠戮,她的爹爹、她的娘亲。
她只能躲起来,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因为这会引来其他人。
花栖枝压抑地哭着,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面,度过了她最为难忘的端午节。
端午节虽然过了,可花栖枝并没有离开。
她依旧在地窖里面,饿极的时候,才会吃一个粽子。
柏凝看见,花栖枝这些日子以来,只吃了三个粽子,形状各异。
但每一个粽子,都是蜜枣馅。
还剩了十来个粽子,也不知道花栖枝,要如何才能撑得过去。
柏凝出神地想着,却闻到一股已经略微变质的酸臭味,弥漫开来。
花栖枝将蜜枣,放在柏凝面前。
她的眼睛已经肿得好似核桃,眼底的泪水似乎不会流尽。
此时,她勉强睁开眼,将蜜枣挖出来,轻声问柏凝:“你是不是也饿了,快吃吧。”
蜜枣在闷热的地窖里面放了许久,早已变质。
而眼前的小姑娘,似乎闻不出来。
虚弱的,还愿意自己唯一的食物,和兔子分享。
柏凝眼眶一酸。
她怎么也没想到,花栖枝的经历,居然如此惨痛。
她过去曾说,修真界这种惨案多得是。
可是当她真正亲眼看见,还是会觉得,惨绝人寰。
她难受不已。
心口传来钝钝的疼痛。
也不知道是花栖枝在疼,还是自己在疼。
柏凝张开兔嘴,将蜜枣吃进肚子里面——酸涩、变味,蜜枣早已变质,没有当初的甜蜜。
而眼前的花栖枝,也不是之前那被父母宠爱着的小姑娘。
她在柏凝吃进蜜枣后,笑起来。
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伸出脏兮兮的手,抚摸柏凝的皮毛,轻声说:“你是爹爹留给我的,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难怪,愿意将自己最喜欢的蜜枣让出来。
柏凝心里难受得很,尤其是当她看见,花栖枝明显瘦削、凹陷的脸颊后,更是感觉道,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不公平。
尤其是对弱者。
月息尚且有柏凝去救,可花栖枝呢?
柏凝看着虚弱的小姑娘,许久之后,从头顶的正上方,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
有人发现了这个地窖!
花栖枝在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欢喜。
反倒警惕地抱着柏凝,往黑暗里面缩过去。
无论来人是谁,现在都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她在黑暗之中戒备着,而打开地窖之人,已经点起火把,朝着地窖里面张望。
“你说,着半月山庄都被咱们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见天枢炼傀术。”陌生的声音在地窖里面回荡,散漫又无礼:“会不会他们根本没找到天枢炼傀术,故意吹牛,不想受椒华小榭的护佑啊?”
“少抱怨,这不是还有个地窖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想起。
“黑黢黢的。”
“不过地窖都是用来存放粮食的,谁会把宝物放在这里?”
“月大人说了,宁愿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而且这半月山庄,不是还有个小姐每找到么?指不定那天枢炼傀术,就在她的身上。”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们的鞋子踩在楼梯上,脚步声从花栖枝的头顶传来。
给人一种她已经是瓮中捉鳖,无处可逃的绝望感。
花栖枝却没有惊慌,而是伸出手,摸在自己脖颈上的同命锁上。
她缓缓摩挲着,摸到了同命锁上面,镌刻着的花纹。花纹之中,藏了许许多多的小字。曾经,她的爹爹和娘亲,总是喜欢抱着她,教她学习上面的技巧。
许久之后,大颗大颗地眼泪,又砸在柏凝身上。
柏凝的皮毛已经被浸湿,而脚步声,几乎就在它们的头顶。
要把人引开。
哪怕柏凝知晓,这只是个幻境,一切早已经发生。
真实情况下的花栖枝,不知道究竟遭遇了什么。
但是现在,柏凝想,它要把人引开。
于是她挣脱开花栖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跃上阶梯,在昏暗地窖里面,留下一抹灰影,便消失无踪。
“有人过去了!”
“快追!”
那两人跟着柏凝跑出地窖。
柏凝到底是兔子,动作灵巧,轻而易举地离开,跳出房间之外。
尸山血海。
柏凝的脚上的兔毛,已经被血打湿。
在不远处,男男女女的尸体,就这么随意堆放。
偶尔经过的人,如果脾气好,会因为他们挡了自己的路,一脚将尸体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