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摸摸自己手腕上被锁链长久禁锢的痕迹,埋怨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谁叫蒂乌的锁链威力那么大。”
“为了神明的降世,即使死去再多的人也不足以怜惜……是这样吗。”谢尔登喃喃。
下一刻,白昼之光中,太阳神展开了自己的右臂,火焰在他的手心跳动,新出的长剑握于谢尔登的手心。
“蒂乌……你还是想杀我吗。”劳握紧了自己的手腕,禁锢的痕迹宛若铭刻,他的视线落在谢尔登的右手掌间。
自土地之上传来的仇恨、憎恶、绝望……所有因杀戮而带来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作为能量的补充汇入在劳的身上。
“为什么……神明和人类之间存在不可逾矩的鸿沟,所以我不能理解他们也是十分之正常的啊!”
——神明和人类之间存在不可逾矩的鸿沟。
劳说出的话传入谢尔登的耳中。
“没错,你的话是正确的。”谢尔登抬眸,手中长剑火舌飞舞。
谢尔登,就算是披上了太阳神的壳子,作为太阳神而生活过,但是——他从本质上也完全是正常的人类。
他与怒神劳之间,是绝对不可能并肩而行的。
谢尔登的眼神之间,掠过洞窟之中的众人,同时掠过怒神劳身后无边的血海。
非特、弗林、卡尔、艾琳、基纳、温因、瓦恩……所有的所有,在谢尔登不曾到来的‘未来’尽皆步入绝望的死亡。
纵使是谢尔登已然来临,仍然让无数的无辜者死去在默默无闻之地。
谢尔登不再多言,赤红长袍卷起,全身力道迸发,长剑横扫,带去烈焰无尽。
“但是……我要为人类而战。”
真正的太阳神托纳蒂乌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去封印怒神劳,是为了人类,还是为了怒神劳的未来?
谢尔登不知道。
谢尔登只知道,他和托纳蒂乌不一样,他是纯正的人类。而他立下过誓言,对着因为黑鼠而死去的人类立下过誓言。
——要用罪魁祸首的鲜血,去告慰他们的亡魂。
就算是神!也要以此付出代价,与生命同等的代价。
地上无穷血海之中,枯树之侧,死者双目之处被谢尔登盖上金纹的斗篷,流苏在无边暗夜之中散发着无敌的荧荧之光。
“蒂乌——”劳叫喊一声,卷起的阴云将长剑的锋利曾曾包裹,他的脸上失了笑意,“你莫非是疯了,是真的要杀死我吗,杀死你唯一的同类吗。”
“我一直明白这一点,”谢尔登一松手,被阴云卷住的长刃化作烈焰,再一握掌,手中长剑再现,“劳,是太阳神托纳蒂乌的挚友。”
也是谢尔登曾经的挚友。
可是在这世间,有着比挚友还要重要的东西,那也是谢尔登一直秉承着的信念,自父母那里继承,被自己的经历打磨而出的闪闪发光的信念。
“无法……无法理解!”劳身周血云将火焰蚕食,“身为神,我绝对无法理解蒂乌你那惊世骇俗的想法。”
劳的眼角滴落晶莹的泪花,点缀在颊上的血色泪痣上,“不管是谁,都无法做到抛弃自己的同族,丝毫不计较得失地去帮助外族吧。”
那一滴泪落入阴云之中消失不见,“人类是特别的……这种说法谁会相信啊!”
手中长枪乍然出现,撞上迎面而来的火红剑刃。
兵刃相接之声不止,火红与腥黑幷舞。
神明交战的气浪在一瞬间以交战点为中心层层推开,如千军万马同时奔腾。
“嗡!”
哈米什被交战的气浪波及,他的双耳刹那之间嗡鸣不止,他迅疾挥起自己仍在鞘中的窄刀。
“回去!”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却是用尽了自己最大的音量,“这里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围观的情景了。”
一阵气浪袭来,将站在最前方的几个小孩一下掀飞,非特被飞起的斗篷糊了满脸,却猛然用力将鹰杖噗嗤一声插入深深泥土之中。
非特一手抓住了身侧艾琳的衣领。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啊。”谢尔登长剑爆裂出夺目金焰。
人类是特别的——这是谢尔登曾经在逆转的时间之中与隐侧的托纳蒂乌一齐告诉劳的话。
为什么人类是特别的。
金焰绽入阴云之中,谢尔登金眸中缀入无边血云。
……因为,他就是人类。
自己归属的种族,对于自己来说,一定是特别的。
“砰!”
谢尔登手持的烈焰之刃与对方的黑云之枪撞击在一起,泾渭分明的白昼之光也黑夜之云也瞬间扭曲。
“为什么……”劳的泪已然止不住,他度过了千万年的时光才走到现在,他独自走过漫漫长夜才得以重见挚友,可是面临的却是死亡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