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政治因素,自不为外人道哉。
而迁都后内廷宫吏精简,为皇子迁宫之事,就全权由少府负责。
“长乐宫前殿西侧永昌宫与永寿宫,皆已修缮完毕,栋柱窗棂陛阶俱新漆,永昌宫作前殿,为皇子学习之处,永寿宫在其北,为寝殿以作起居,已按制摆放案几、架柜、床榻、屏风等物,席幔亦皆制成,只待定下皇子迁宫吉日,便令人铺挂。”
毛玠从本心,就不看好天子与蔡皇后教养皇子。
他常常出入内廷,见过天子及其后宫,天子糊涂好色,蔡皇后软弱退避,这对夫妻毫无担当,也不懂治国之道,皇子应当早早搬离,以免受父母影响。
有他一力督促此事,工程进展速度飞快。
“宫中侍奉宫女、侍从等,少府可有安排?”荀攸虽未跟踪流程,但对工程进度有所耳闻,并不惊讶。
他来此,也并非为过问那几间宫殿装修陈设。
“我已从永巷、掖庭中挑选了一百名行事勤谨,出身清白的良家子。”毛玠从身后竹架上迅速找到一份书卷,毫不迟疑递出,“这是名录,请御史中丞堪验。”
荀攸点点头,直接将书卷纳于袖内。
“不知,对于皇子傅母、长史,可有安排?”毛玠忍不住问。
此话,以他之身份,原不该问,却又忍不住。
虽说天子年纪还轻,后宫也有妃嫔不时传出怀孕,但自本朝以来历代天子早逝,又子息不孳,也是事实。
皇子三岁,看上去还算健康,出身虽然有瑕,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下任天子了。
皇子长史与傅母,与奴婢不同,有官阶食秩,作用并非是服侍起居,而是内廷吏,如天子身侧侍中,对皇子有教导匡弼之任,实在太要紧了。
荀攸抬眼看过去,目光沉钝幽深,令毛玠一凛。
“御史郗虑,长安恤孤史荀采。”
“啊……”毛玠忍不住惊出声。
郑玄弟子早仕荀氏,郗鸿豫为其中翘楚,早进入御史台,与如今从太尉之征的陈长文,公认为御史中丞荀攸的左膀右臂。
而长安恤孤史荀……竟是太尉亲姊!
固然意料之外,却又似乎于情理之中。
……
此时,身在南郡的荀柔,既不知荀光升官掌权之后,送出的征辟令,不只是冀州名门闺秀,还有闭门居家的阿姊。
而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的荀采,也绝对出乎他的意料,在收到荀光来信后,并未过多犹豫,就拜领了印符,并在不几日后,再升一级,成为皇子傅母。
而授得内命官职后,荀采次日即乘车进入内廷吏,前往皇子身边,开始承担陪伴教导的任务。
归根到底,这是荀柔自己的锅。
接到荀攸询问他相关人选的信后,荀柔没多想,就让荀攸自择长史,而傅母,他当时一下想到恤孤寺,就让荀攸不如问问荀光意见论才学,恤孤寺的女史们,怎么也比某个公卿的妻子更加优秀。
眼下结果,正是他妹妹荀光的意见。
一切安排妥当,尘埃落定,传书给荀柔的时候,他正借着南郡物资丰富,在公务之余,与贾诩加速过完婚前四礼。
出征前,荀柔已从堂嫂处得到阿姊许嫁的反馈意见,再不舍、忧虑、焦心,他也只能遵从。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前四项礼,都无需新娘本人,而两家既然已有默契,就用不着扭捏。
迅速过掉漫长的前摇,等回到长安,时间合适,算出吉日,就可请期、迎亲,可避免再因为各种原因耽误。
至于贾诩会来荆州,表面上是为了协调冀州大军与荆州这边,前往江东协同作战。
更深一层,是荀柔厌烦如今幕僚间的争斗,急需贾诩这位资历深谋士,作为军师祭酒坐镇整顿。
一开始,他对于华歆等人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是有预期的。
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从长远看,二三人小团体决事,容易考虑不全面,幕府存在是必要的。
而华歆、刘晔,一个天下名士,一个刘氏宗亲,半斤八两,定位相似,才能智计,旗鼓相当,又都功利心未死,不争才是怪事。
陈群、司马懿、王凌这些名门之后,家学渊源深厚,立即、迅速而熟练地完成抱团、站队,也不是多难猜想。
然而,荀柔没心情搞帝王制衡术。
又不是和平日久,搞点事活跃气氛,他脑子里多少问题在打架,哪有精神一天给他们断是非。
于是干脆摇人。
贾诩是前辈、有实在功劳,再加上,如今大家都知道,他马上要当太尉荀柔的姐夫,这辈分一算,一干幕僚顿时老实了,让荀柔总算耳根清净下来,琢磨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