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采挣了挣肩膀,很不好意思的偏头不看阴瑜。她绝非那种以眼泪要宠的做作女子,今日却不知为何就是止不住。
“是瑜错了,还请夫人莫哭。”阴瑜不知她所想,只慌乱安慰着,揽紧她的肩膀,“那书……我、我不再看就是。”
“……果真?”荀采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一边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微妙欣喜,缓缓抬起头。
“千真万确。”阴瑜见她虽然还泪眼朦胧,却到底没再哭,连忙点头,举起袖子要给她擦脸。
这怎么行,脸上还有妆呢,荀采连忙躲开,自己拿出手帕。
“可不是,”阴瑜被她拒绝,也不生气,嘿嘿一笑,软和和地道,“我对你说话,哪一次不作数,书房里那两个侍婢,我都打发了嘛。”
荀采有些高兴,又觉得不好,柔肠百结,“我何时让你打发了?你这样,岂不是让人家说我不贤?”
“连叔父都夸你,哪有人胡说?”阴瑜见她眼睫盈盈,雪白肌肤泛起淡淡红晕,越看越爱,忍不住凑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1】来自《资治通鉴》。。
第15章 元日拜贺
“噼啪、噼里啪啦…”
爆竹声中一岁除。
整个高阳里,一大早被四处炸响的爆竹声唤醒。
荀柔裹紧被子,闭着眼睛,忍耐又忍耐,最后还是只能一把掀开,揉着眼睛出门。
昨日除夕祭祖,他在荀母郭氏墓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这位夫人逝于建宁二年夏六月,阿善出生才几个月,对她的记忆极其微薄,只剩面目模糊的榻上身影,和莫名难受的嚎啕大哭。
“小郎君怎么出来了?”田仲放完了爆竹,一转头看荀柔穿着单衣,站在门边,连忙跑过去,拎他进屋,一把将外衣裹他身上,“快将衣服穿好,要得了风寒,可要吃药的!”
荀柔打着呵欠,把手怼进袖子里,“仲兄,新年好。”
这个冬天似乎不如往年寒冷,雪敷衍的飘了几天,就没有了。
昨天郊外祭祀,路见新种的冬小麦冒芽,可能是没有被冬雪压过,小麦苗稀稀疏疏,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
“新年好,新年好。”田仲一边帮他系衣服,一边连声道,“小郎君今年诛邪不侵,百病不起。”
“仲兄也是。”荀柔抬手拆开冲天辫,两手上举尝试着把睡散的小辫捋顺。。
“别动!”田仲帮他系好衣带,见他乱七八糟的缠发绳,一把拉开他的手,帮他扎头辫,“慈明公起来好一会儿了,小郎君要快些,这是你第一次在家过年呢,待会儿去仲慈公那里拜贺,可不能失礼。”
说来不好意思,听说堂兄家做儿子的都要早起,在门外恭候父母起床,第一时间送上问候,就他爹放他睡到自然醒。
“放…哈啊…放心。”荀柔打了大大的呵欠。
他一直很给家里撑面子的。
田仲笑而不语,转身端来盥洗清水,擦牙粗盐,荀柔五分钟搞定,整了整衣服,神清气爽,往正堂拜见亲爹。
荀爽戴上玄冠,穿起玄端礼服,一身清爽肃穆,沉稳内敛,帅得一匹,见他进来,便对他招招手。
“大人,昨夜安睡可好?”荀柔规规矩矩在席跪拜稽首。
“很好,”荀爽点点头,“吾儿昨夜睡眠如何?”
“儿睡得很好,一夜无梦,”荀柔再拜,“今日元日,新年之首,愿祝大人百病不侵,万事顺遂。”
荀爽展颜一笑,清风朗朗,指了指案上冒着热气的碗,“快来吃了鸡子,我们一道去你二伯父家贺岁。”
陶碗里放了糖,汤色带琥珀色,卧着一只雪白的荷包蛋,蛋白滑嫩,用筷子一戳就微微晃动,一口咬下去还流黄,总之就很香甜。
荀爽趁荀柔吃着,用朱砂笔在荀柔眉心上点了一点。
“大人?”额头上一凉,荀柔捧着碗茫然抬头,看他爹正收笔。
“百邪不侵。”荀爽祝福道。
“哦,多谢大人。”荀柔连忙放下碗筷回答。
荀爽笑笑,顺着他头顶、后脑勺、肩颈到后背捋了一把,“年增一岁,要更懂事呀。”
吃完鸡子,往二伯父家拜年。
正走到门口,一滴红色的液体,几乎擦着他的面门滴下。
好悬,好悬!
荀柔连忙后跳一步,一抬头,和门梁上的大公鸡头来了个深情对望。
头顶大红冠的鸡头还在滴血,双眼睁圆,被人用五彩丝绦缠得花哨,可以说相当死不瞑目。
阿米豆腐。
“这是驱百鬼,”荀爽揉揉他的脑袋,“在外头不方便,先前过年没弄这些,阿善还是第一回见吧,不要怕。”
怕是不怕,就是有点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