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自打这次一病,奴才深感年老力衰,想着多休养一段时间,但奴才心中挂念皇上,也想为朝廷尽一份力。”索额图说道,生怕皇上再让他好好休养,一口气几乎都没有吐完,接着说道,“所以奴才想管理农桑之事,做一些新作物的推行,比如番薯,奴才之前就做过这件事,想来也不会太耗费心神。”
要不是担心仪态尽失,康熙此时大概会瞪大眼睛,合不拢嘴巴,像是索额图这种深陷权力旋涡的人,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脱不了身,此时竟然会选择急流勇退?简直不可思议。
好歹康熙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回过神,沉吟片刻,若有所思,“你可想好了?农桑之事,乃是国之根本,若是你去管理,朕便后顾无忧了。”
皇上没有反对!
他竟然就没有阻止自己!并且还劝说自己去!
索额图心中的滋味万般复杂,确认皇上是真的想让自己去种地,可是这……
一方面他自认为是栋梁之臣,竟然要去种地——粗鲁不堪的活计,让赫舍里家族的面子往哪里搁?
一方面他又为自己再次猜中了皇上的心思而松了口气,只要皇上还肯用他,就有重回巅峰的机会。
而且皇上为了捐纳官这种小事儿就迁怒自己到如此地步,他觉得这实在是过了。
“奴才已经想好了,只要能为皇上分忧,奴才做什么都愿意的。”索额图说道,只要能让他再次回到朝中,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
康熙笑了笑,笑意真假难辨,“之前朕让人在丰泽园试着种植番薯,你可以去看看情况,先前番薯也是你推广的,想来再次负责这事,只会让你事半功倍。”
“多谢皇上提点。”索额图说道,心中苦涩难耐,虽然进宫之前,做好了准备,但是皇上真的应允了,他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若是真的能够做出点成绩,你可就是大清的功臣,日后史书上必定有你一笔。”康熙笑着道。
一听这话,索额图立马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跪下,“臣必定鞠躬尽瘁,为皇上效力,为大清效力。”
康熙一个眼神,梁九功立马就上前扶着动作缓慢如同八十老叟一般的索额图。
“叔姥爷还是好好歇息,这事儿不急。”康熙说道,知道索额图装腔作势,他自然是要给人面子的。
索额图在心里叹气,有事叔姥爷,无事索额图,但他能怎样呢,只能忍着呗,谁让这是他的衣食父母呢~
李礽全程充当隐形人,听着康熙顺水推舟答应了索额图的请求,简直要笑掉头,甚至想要高歌一曲: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我所有的退路……
又听着索额图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往昔岁月,康熙才把人送走,说是往昔岁月,多数也和索额图无关,无非是索尼在四大辅助臣里面如何鼎力支持康熙、又或者赫舍里氏进宫之后的欢乐时光。
李礽听过一种说法,如果你的生活里面没有新鲜事儿,那你只能反复咀嚼过去的回忆。
所以,索额图这是没啥自己的功劳可以说了吗?
等索额图退下之后,康熙似笑非笑地看向儿子,“农桑?”
李礽一个激灵,从凳子上溜走,“汗阿玛,我有事儿,就先走了哦。”
“去哪儿?”
“回毓庆宫呀。”李礽的后背发凉,僵硬地笑着。
“朕同你一起去吧,刚好胤褆说有事儿同朕说。”康熙跟着起身朝外走去。
李礽停下踮着的脚尖,转过身,老老实实地站着。
“胆子不小啊,要是让索额图知道你糊弄他,可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吗?”康熙走到保成的跟前,捏了捏保成的后脖颈。
“我没有糊弄他啊。”李礽反驳道,又降低了声音,小声嘀咕,“汗阿玛不是也不想让叔姥爷回来吗?”
“你看出来了?”
“大家都看出来了。”李礽继续嘟囔道,只要是个会揣测康熙心意的人,大概都知道康熙的心意。
“你知道朕为何不想他回朝吗?”康熙问道。
李礽摇摇脑袋,这一点他也不想不明白,按道理来说索额图可不是折在这个时候,所以康熙为啥晾着他呢?
他哪里知道是自己想要捞人的那番话吓到了康熙,让康熙心生担忧,生怕索额图这肆无忌惮的勾当连累了他呢。
历史上留着索额图是为了太子,如今晾着他也是为了太子。
于索额图而言,是成也胤礽,败也胤礽。
“自己想,想明白了就同朕说说。”康熙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将他揽在身侧,夹着他朝外走去,“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以后索额图再同你说这些,你要和朕说,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