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淡淡地瞧了噶禄一眼,手指在案桌上轻轻点着。
那犹如鹰隼一般锋利的视线好像一瞬间刺穿了噶禄内心的想法,噶禄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自打海拉逊被康熙厌弃之后,整个内务府在康熙这里的形象与地位直线下降,个个都胆战心惊的。
“朕知道了。”康熙收回目光,“涉及此事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都处理好了,但凡主动退回赃款的人,都减免了牢狱之灾,负隅顽抗的人,罪加一等。”噶禄说道,海拉逊一案涉及之广,令人就惊骇,好在涉及善款,为了百姓不惊慌,皇上让人将此事严严实实地压住了,否则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动荡。
但是这样一来,内务府就产生了不少空缺,尤其是海拉逊这个位置。
“那便好。”康熙说道,“海拉逊的位置空出来了,就由你来吧。”康熙漫不经心地说道。
噶禄心中狂喜,但是面上不显,他道:“奴才还管着其他的事情,皇上不如另选他人?”
这种虚伪的作态,康熙早就见过了,从前是懒得管,现在是懒得看,“朕让你坐这个位置,你就好好地坐着,以海拉逊为诫,他日,你若是犯了和海拉逊一样的错误,朕不会轻饶了你的。”
“奴才遵旨。”噶禄立马点头如捣蒜。
“行了,下去吧,等着朕的旨意。”康熙说道。
噶禄跪安告退,出了乾清宫的大门,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之前他是一心想把海拉逊搞下去,自己上位,如今一切都是按着他的心愿在行进,但是他的心却是沉了下去。
因为皇上不信任他。
他不知道原因何在,是皇上知道了自己利用太子的事情?还是皇上知道了自己手脚也不干净?抑或是……皇上知道自己与海拉逊的死有关?
当然,海拉逊是自杀的,这一点是无疑的,就算他想海拉逊死,也犯不着自己亲手杀人,但是他也确实在海拉逊死之前去见过他。
主要是为了落井下石,顺便看看阶下囚的狼狈。
年前去过一次,那一次海拉逊整个人都已经颓靡了,见到噶禄来也不惊讶,毕竟想要扳倒自己,没有个内应哪成啊,嘲讽噶禄连只狗都不如,给狗喂点肉,狗还会摇尾巴。
噶禄反驳他就是因为自己摇得太多,才会厌恶。
海拉逊不以为意,说他迟早会遭报应。
噶禄说皇上就是等着海拉逊年后自裁。
虽然知道皇上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海拉逊还是气不过,破口大骂,两人不欢而散。
要不是那时候还在年关,噶禄真是立马想将人了结了,但他还是有别的折磨人的法子,缺衣少食,馊饭冷水,花样百出。
他很清楚海拉逊不敢死,要是这个节骨眼死了,皇上的年过不好,再加上一个藐视皇恩的罪责,对于如今的海拉逊一家来说,那可真是雪上加霜,所以海拉逊得要活着,还必须感恩戴德地活着。
就是这样的日子,海拉逊也熬过来了。
所以过了元宵节后,噶禄便迫不及待地又去一趟,目的当然还是落井下石。
他这次则是给海拉逊带来了消息,关于他家人的处罚——全家无论老小皆是流放至宁古塔,且还没有出发,他那年事已高的老爹老娘就没了,病弱的妻子一口气没喘过来也去了,长子掐死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后,跟着自尽而亡。
海拉逊听完就疯了,直扑过来,恨不得撕掉噶禄的一块肉。
然而噶禄早就做好了防备,带着几个力气大的奴才一同前来,那几人上前七手八脚便将瘦骨嶙峋的海拉逊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海拉逊半张脸在地上蹭得皮肉绽开,血呼啦擦,依旧不住地挣扎,如同困兽一般,喉咙里发出怒吼声。
噶禄好好欣赏完了海拉逊的狼狈之态,又言语刺激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翌日清晨,他刚刚起床。就听到了海拉逊自缢的消息。
原来,昨日他离开后,海拉逊在牢里一边哀嚎,一边以头撞墙,满脑袋都是血。
看守的人阻拦了几次没效果由着海拉逊去了,半夜听到海拉逊高声诅咒着噶禄和吐巴也没有搭理,后半夜就没了动静,看守的人只当是累了或者晕了,也没管,清晨过去看的时候,人早就凉了。
听说海拉逊死状凄惨,他死的时候,满头满脸的都是凝固的血块,嘴巴长得老大,舌头吐得老长,眼睛更是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盯着去查看的人,差点把人都给吓尿了。
而且,收敛尸体的人试图将海拉逊的眼睛合上,但是刚合上,就立马睁开了,传言这是心中有怨气,死不瞑目。
出于心虚,噶禄没敢去看海拉逊死后的模样,一切都只是听说而已,担心皇上迁怒他,他将此事压住,反正带去的人和看守的人都听命于自己,他说不让传出去,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