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个熊玩意儿整年都不安生,俺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弄这出就是不让人过省心日子”李大爷一边咕哝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木盒里的东西取出。
众人麻利地把桌子摆好擦拭干净,在屋内人紧张的注视下李大爷才把手上的物件轻轻地摊到桌面上,敲敲桌子:“洪老哥、王老哥、柳侄来看看”
柳文安扶着洪太爷坐在凳子上,这才看向桌上物件,惊讶地发现桌上摆着的竟是整个晋陇道的简易行军地图。
“你还留着这东西呢?”王铁柱王老哥眯着着眼睛看了半响,慢悠悠地侃了句:“你倒是胆子不小,这东西要在以往部曲里发现,你小子得吃军杖。”
李大爷面有得色地抖抖胡子:“当年被天皇老子指押这儿地方,能不偷摸着留点有用东西啊?说得好像几个哥儿家里没点东西似的”
见其它人眼巴巴地望着桌上,李大爷鼻腔里哼了一声:“过来看看,遇事不慌是保命之道,可记住了?”
众人点着头连团团为主四方桌,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李大爷,希望能么个好的生路喜庆消息。
李大爷咳嗽一声,枯燥的阔嘴弥漫出几粒血珠子,阴沉的光线自堂外落到李大爷褐点斑斑的手上,手骨节粗大指甲坚硬,连手背上都布满硬绶绶的娑皮,手摸过在桌面时时发刺刺的干燥声。
李大爷指着图上简易地图中的小黑点:“这是咱们屯儿,往年俺们在行军时那些文官都讲什么看大形势,咱们也是跟着作样。“
宽粗的手指从在图洪屯处移开滑到河原郡:“河原郡全旱”李大爷抬头环视道:“看明白没?这是阜南、皖江,县衙的消息这是两地儿都遭了灾,俺们县属于平洲郡,老天爷下的那点尿雨还不够灌庄稼,现在雨越来越少,俺估摸着后头有更严重的事,不然县城富户也不会迁家。”
李大爷停顿了顿嘴一撇:“那些富人老爷有钱又有粮,旱情来了一样过,怎么可能舍弃大好家业迁走?”
“先不管俺们不知道的什么事,俺们这几年托柳侄的福也攒了些钱粮,但是在灾情跟前儿什么都顶不上,要是地下的水一点都打不起来,怕其它乡的逃荒人变成流寇情况就更糟了”洪老太爷一反刚才说话的慢音,话落如磐石砸向众人耳朵:“按照以往的祖宗经验,俺们不能拖到那时候得提前走,李老弟,搭量搭量是否提前逃荒避难吧?”
第2章 预警危险的方法
除了几个老一辈年轻时走南闯北,行军打仗吃尽苦头外,其他叔伯幼虽吃过苦子日挨过饿,可也没经历过逃荒离别,且不说逃荒路上生死难料,并且自己辛苦挣下的家当可能会就此舍弃,谁都不愿冒这个险。
况且,何至于此?
被洪太爷话震得头脑发颤的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开口,过了半响吴叔扯着袖子翕动嘴唇,鼓足了勇气盼冀望向洪太爷:“洪叔,这都入冬了,各家粮食没了但黄豆多少都有着呢,磨成粉混了,搅点树皮屑子勒紧裤腰带也能勉力把今年过下去,朝廷总会放粮,等开春了野菜也多了不怕饿了。”
“在讲了”吴叔瞄了周遭一圈,见得有几人眼神给予支持,腰杆子立马挺直,语气也变得振振有词:“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大冬天的摔腚都难扶,要是明年蝗虫不出现!那不是耽误春耕嘛?”
吴全贵爹爹早在朝廷下旨令卫柳营解散归田时便已去世,全家上下死得只剩他一人,柳文安爷爷见之可怜,在搬迁到洪屯时便把他捎上。也不知怎么长的,性子弱小怕事,爱出头做事讨人嫌,长大后在李大爷媳妇的安排下娶了房泼辣媳妇,要不是屯里有规定妇道人家不许参加,否则今日这屋里当是他媳妇出面作主。
洪太爷眼皮未抬语气波澜不惊:“你可以不用逃荒,生死自料就是,记得求菩萨保佑来屯上讨食的人不变流寇,你家粮食也能填饱他们肚子。”
“你个鳖孙”花甲之年(七十岁)的王铁柱王老爷子站起来指着吴叔喝道:“你耳朵塞驴毛了,刚才屯长和柳侄说的话没听明白?”
王老爷子呼哧呼哧地张口喘气,恨铁不成钢地拎过身子快缩卷成虾仁的吴全贵:“一块地图都快旱完了,地里都干得都快开口了,你还盼着野菜呢?你有得吃嘛?你吃球啊?”
吴全贵被喷了一脸唾沫不敢吭声:“你当逃荒都是没粮时才逃呢?真没粮了你连县城都走不到就被别人吃了。难道非要拉到裤子里了才舍得脱腰绳?”
见他这臊眉耷眼的样子王老爷子就来气,平时里自多聪明爱占小便宜就算了,眼下还装母鸡抱蛋不挪窝呢:“现在咱们是还有点粮,这月儿来俺们屯的人有好几波了,刚走的那波现在追出去还能看到背影,后面再到屯里的逃荒人咱们要不要给吃?要不要给喝,给了吃喝你有余粮养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