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装作不在意地听着，心里倒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如果演员没有气场，没有想争斗的氛围，哪怕动作再好也是白瞎。不如先让他们进入角色状态，逼出狠劲再去训练。
四十分钟过去，戏最少那名选手默默去找了同伴。
沈落转过身。
在一句一句毒舌吐槽下，虎彪豁出去了，用力揍着谢小晨，由于动作生疏，谢小晨轻轻松松就躲过去。
等沈落到旁边时，裴遇再一次叫停。
虎彪下意识就垮下脸，“老师，还是不对吗？”
“不是你。”裴遇眉宇间已经涌上股不耐，看向谢小晨，“要我说多少遍，你表演痕迹太重。”
谢小晨眼里的炙热已经熄了，隔着两步距离与他对视，声音低了很多，“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已经按照要求没有做太多的表情。”
沈落看着裴遇，对方听完一副想骂人的样子。
“我问你，为什么要看摄像头。”裴遇语速很快，“演员是要面对镜头，但不是要你看镜头！现在是在决斗，生死决斗，注意力都应该放在对手上。而你呢，到现在还把自己当个爱豆，摔个跤都要找好角度。”
说到这，裴遇眼神已经可以称得上冷酷无情，像审判一样冷冷吐出一句话。
“你根本没把自己当做角色本人，也共情不了他想赢的心，你当不了演员。”
话音落下，谢小晨一下脸色煞白。
谢小晨转型演艺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裴遇。
他僵在原地，怔怔看着裴遇，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应。裴遇仍是面无表情，没有多余的话，虎彪默默挪后两步。
气氛陷入冰点，摄影师却来劲了，不留余地记录每个人的表情。
当镜头对准沈落时，他抿了抿唇，终究忍不住说话了。
“他挺努力的，我不认可你刚才那句话。”
声音响起的一刻，裴遇和谢小晨同时一愣，转过视线看过去。
沈落目光淡淡，“谁也不是天生会演戏，你也说了，他以前是个偶像，有点习惯很正常。哪里不对就纠正，直接来一句当不了演员，是不是太武断了。”
刚才那段话不仅伤了谢小晨，也踩了沈落的雷区。
以前就这样，上学时去学拳击，教练觉得他太瘦了，练不好；想学跳舞学画画，母亲说他没天赋；后面健身，同行总是一句放弃吧，骨架太瘦了，练不大的。
仿佛许多人都是这样，喜欢站在一个高点评价别人，对别人的需求、兴趣、努力视而不见。
裴遇没立即说话。
这是沈落冷战后与他说的第一句话，而第一句就是帮自己前任说话。
行，可太行了。
裴遇从惊讶中回神，又给气笑了，“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从第一期到现在，他这点毛病就没改过！努力有什么用，这里的人谁不努力！？自己不反省，偶像包袱黏在身上甩不掉，就算演十部戏十部都是一个样子！”
话说得又急又凶，可以用暴躁来形容。
沈落本不是一个爱争论的人，听完了话，嘴唇也抿住了。
裴遇见状更气了，气得冷笑不止，一句话不说，转身就朝另一头排练背台词的学员们。
两个摄影师，跟着走了一个。
谢小晨看着沈落，虎彪也看着沈落，吞了口唾沫，忍不住飙出了天津口音，“大哥，你介也太牛逼了。”
裴遇在圈内是出了名的脾性大，迄今为止，没人敢这么明晃晃顶撞他。
沈落面色保持着平静，仿佛根本没将话语放在心上，对他们淡淡说，“训练吧，刚才都练到哪里了。”
伴随这句话，谢小晨呆滞的神色才有了变化。
他满目复杂地看向沈落，走近一些，垂下了眼皮，“教练，谢谢你。”
“不用，实话实说而已。”沈落回答很快，顿了顿，接着又说：“裴……裴老师说的也是对的，主角实际是个倔种，你们翻拍的这场比赛，是他赌上的全部青春，只能赢不能输，为了赢他可以不惜一切。你可以试试照着这个角度找找感觉。”
沈落不会教演戏，只能从个人角度提醒，老实说，这部片子是每个格斗爱好者的心头好，也是他的挚爱，于私心来讲，也不想被拍成一段烂片。
而这一举动，落在谢小晨眼里却是另一幅光景。
他看着沈落，神色变得无比复杂，眼里还泛起一层水雾。
“我休息下，你们先练。”
一句话后，谢小晨就背过身匆匆走向一边，佯装去喝水。
沈落只当是他被裴遇伤到了，没多想，反而又记起裴遇刚才说的话。从第一期到现在也有六期了，裴遇肯定是看过综艺的，即便是这样，对方也认不出谢小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