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沈玉芝几乎立即就反驳了，声音尖锐，“是他拿工作威胁我！”
“女士别紧张，今天我们只是求证。”女警坐到旁边，递上一杯水，用柔和的语气安抚。
她接过同伴的话，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猥亵过你儿子？”
沈玉芝不说话，眼睛盯着桌面纸杯，眼眶慢慢湿润，张着嘴却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隔了数秒，沈落淡淡道，“把我交给那男的第三个月，我告诉过她。”
女警刚抽出纸巾，闻言楞了。嫌疑犯已经交代，他对男孩进行长达一年半的猥亵。
而这位母亲，第三个月就知道了。
“我以为是他瞎说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沈玉芝到底还是哭了，捂着眼睛说，“有些大人长辈啊，就爱揪小孩子玩。当时沈落和我说他被揪着痛，不舒服，我没在意，他一个男的，我没往那方面想……我错了，我真错了……呜呜……”
女警又看向沈落。
沈落心底有一万根针想刺向沈玉芝，她是真的没察觉？是真的以为闹着玩吗？错了，她只不过不愿意面对真相，只要不说出来，她就可以永远装不知道。
沈落抿紧嘴，什么都没说。
男警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
沈玉芝闭着眼，“半年后，一次回来，出差提前到的家，我看见……”
“看见什么？”
“他在摸我儿子下面。”
一瞬间，两名警察都沉默了，不由得同时看向沈落。后者面部仍是没有表情，只是坐在那儿，眼神平静的仿佛在看一出闹剧。
男警撤回目光，放沉声音，“一年时间，你都没想过报警吗？”
“我怕，他是空降的，家里有背景……”
年轻的女警忍不住了，“所以你就放任他一直这样。”
“不是……我瞎了眼……那个人表现的太自然了。我撞破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说是闹着玩的，还在那笑，我当时就真以为是闹着玩。”
“我真的很怕失去工作，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本来就不方便，我只好安慰自己都是闹着玩的，都是男的……是我的错……”
沈玉芝筑起的心理城墙不堪一击，溃不成军地掩面大哭。
沈落静静听着，这些话，沈玉芝从来没对自己说过，哪怕大学他把这事摊开了，沈玉芝也只是装傻，拒绝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而现在，他的母亲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懦弱，在警察面前。
沈落扯动嘴角，忽然想笑。
沈玉芝擦了把眼泪，“后面我也试过，不把孩子交给他，就让他在家里……他就在单位里刻意打压我，把我外派，经常出差很久，一两个月都有……我没办法，我真没办法……”
“但我真没想过卖儿子……”
“他调离前，让我跟着他走……承诺给我更高的职位……我拒绝了，我真拒绝了！！后面他也有联络过我，我都没理，真的！”
听到这里，男警朝女警使了个眼色。
女警拍了拍沈玉芝的背，“女士先别激动，这样，您先跟我去隔壁会议室，有些话我们要单独和您儿子说。”
“不……”
沈玉芝不愿离开沈落，奈何女警察仗着力气，把她强行扶起。
沈落这时侧过头，看着沈玉芝，淡淡开口：“你去吧，我没事。”
冷静的眼神刺痛了母亲，沈落就像个漠然的看客，连句安慰的话语都没有。
沈玉芝泪眼朦胧，不由想，她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女警扶着沈玉芝走了。
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
男警看着沈落，从随时携带的牛皮袋里取出一叠照片。
“这些照片，请你确认一下，是不是本人。”
沈落目光终于变了。
男警没有全部拿出，而是一张张摆在桌面，试探观察着沈落的表情。
“这起案件事态影响恶劣，上头要求我们必须严查，每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男警眼睛盯着沈落，“这是他主动上交的，我们想知道具体过程，并确认还有没有同伙，期间，他有没有带你见过别人？”
白炽灯在头顶照着，老旧照片泛着光。
在警察注视下，沈落拿起其中一张，静静看着。
以为快忘干净的画面迅速席卷上来，透过照片，凌乱交错的记忆顷刻归位，模糊的面容和细节、男人与母亲的笑声变得清晰无比，恍如昨日。
家长总以为小孩健忘，事实上越是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就越清楚。
两位警察都以为被害人会逃避问题，拒绝回答，他们做足准备，想了许多措辞。然而没想到，这位男士只是安静的坐在那，不吵不闹，一点声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