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种事是企盼不来,强求不来的。
沈熠暗恋的时间太长了,好像就形成习惯,把所有好东西堆给顾惜。至于其他的,沈熠不去问,不去想,沉默着接受。
所以一次偶然的亲密,像中大奖,他受宠若惊。
眼下,这种机会实在难得。
沈熠拒绝不了这种诱惑,他在心里唾骂自己卑鄙,凑上去,很轻很轻地贴住顾惜的嘴唇。
然后,沈熠狠下心,强迫自己离开顾惜的怀抱。
要是被偶然的温暖迷惑,以为自己有了机会,进而生出妄念,那样对谁都不好。
他一直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感情,不想让顾惜知道他喜欢他。
沈熠曾经预想过,如果有一天,顾惜遇到真心喜欢的人,要和他分开,那么他不想以暗恋者狼狈的姿态,从顾惜的世界退场。
那是沈熠最后的体面。卫生间。
沈熠打开水龙头,冬日冷水扑在脸上,人也冷了几度。
他抬头照镜子,眼睛有些红,眼泪还在向外渗。真是麻烦。
沈熠继续用冷水冲洗,一直洗到手指冰到发僵,再也看不出异样。
一家人平平和和吃着早饭。
岳世馨闲聊道:“顾惜,你的公司和沈熠的学校,是不是离得挺近的。”
顾惜说:“隔着一段距离。”
岳世馨又问:“顾惜,你有去过沈熠的学校吗?”
没有,顾惜没找过他,自然没去过他工作的地方。
沈熠皱眉,打断他们的对话:“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岳世馨笑起来:“我就问问,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小两口天天甜甜蜜蜜的,分都分不开,接送都要黏一起。你哥要是有空,还送你嫂子去公司呢。”
沈熠:“妈,我那是学校,教书育人的地方。别看见什么就往我身上套,不合适。”
岳世馨白他一眼:“和你聊个天真是费劲。”
吃完饭,他们该去上班。
在大门口,两个人拿过外套穿上。
顾惜犹豫会,询问道:“那我送你?”
沈熠微微一怔,然后笑了:“我妈最近看狗血剧看多了,跟我们开玩笑,你别当真。”
沈熠不等他说什么,匆匆忙忙戴上围巾,开门出去:“别因为他们的话想太多,我开了车的,走吧。”
如果顾惜心里愿意,早就送他了,用不着他妈妈说了才开窍。
分明是因为外界的压力,才有这么一问。
喜欢一个人,是克制不住的。
就像他会偷吻顾惜。
就像三年前,沈熠把沈家闹得翻过来,沈鸿志打了他一巴掌,沈熠向父亲跪下,换来一张和顾惜的婚约。
那是沈鸿志平生第一次打他。
把小儿子视作骄傲的父亲,第一次对沈熠说了失望。
沈熠亲身经历过那种无法克制、不顾一切、乃至疯狂的状态。
所以,顾惜问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沈熠很容易分辨。
甜甜蜜蜜黏在一起这种事,不适合他们。……
顾惜的生日在深冬季节。
顾惜曾经告诉沈熠:“所以我妈妈骂我冷情冷肺。”
那时候他们还是学生,没多少钱,还容易饿。
冬天天冷,两人凑在一起吃关东煮。
沈熠是大顾惜两届的学长,经常照顾他。
听顾惜这么说,沈熠把手里的肉丸给他,安慰他:“不会啊,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顾惜接过肉丸,咬了口:“我不想当冷情冷肺的人。”
那时,沈熠还不清楚顾惜的家庭状况,轻轻松松开着玩笑:“那你就让自己暖起来吧。”
“暖不起来,怎么办?”
“怎么会?”沈熠想了想,“要不谈个恋爱?大学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就好像两个人拥抱,你要是冷,另一个暖,那么抱得久了,自然会暖和。”
多少年后,沈熠还能清晰地想起,顾惜当时看他的眼神。
顾惜的瞳仁大而黑,墨一样浓重。他不常笑,长睫下的目光显得忧郁。他又带着少年人天真的坦诚,全然相信他说的话,轻轻点头。
同样的季节,天空积云多,阴霾暗淡。
开车去顾惜生日宴的路上,沈熠想起这段往事,开始翻江倒海的后悔。是他任性了。
不该取消月季。
用足够多的温暖的颜色,围绕着顾惜,或迟或早,他会被染成这样的颜色。
因为他一念之差,搞得生日宴会没花可看,是他的错。……
顾东明喜好奢靡,只看得上名贵亮丽的东西。
顾家比沈家富丽堂皇,高大的落地窗明亮洁净,别墅挂着璀璨的水晶灯,洒下一地明媚,楼梯流淌着金色。
沈熠刚到,碰见廖倩和顾运升。
顾运升是顾东明和廖倩的儿子,今年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