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979)

王玡天负手而行,只笑不语,步履间却可见春风得意。

贺今行偏头看他片刻,也跟了一句“恭喜”。

王正玄能否坐上右相的位子暂且不论。王玡天依旧是侍郎,官职不变。但实际上,工部依然由左相兼领,而崔连壁志不在权臣,大概无暇顾及工部。今日陛下那关也过了,工部早晚成为他的一言堂。

王玡天却说:“小贺大人见外了,你我明明是同喜嘛。”

贺今行:“我倒不知我喜在何处?”

王玡天笑道:“以小贺大人与贺尚书的关系,不反对我叔父上位,我就当是倾向于我了。”

他们先前提过合作,现下再行暗示,就是明晃晃地要答案。

贺今行昨晚就做出了决定,道:“口说无凭,要让在下为王大人做马前卒,王大人总得再拿出些诚意来。”

王玡天瞧了一眼盛环颂,头颅顺势再一转,靠近前者耳畔,说:“送你做通政使如何?”

声音不高,但盛环颂作为耳聪目明的武将,当然听得见。他眉毛一挑,目光大喇喇地在另外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

堂官儿说得没错,王贺必有一争。但这当中的弯弯绕绕,看起来不会少啊。

“不必。”贺今行直截了当地拒绝。三人走出端门,他站住脚,说:“我只希望振宣军回京的接风宴一过,朝廷就立刻着手开捐改制,王大人怎么想?”

王玡天与他四目相对,有些意外又有些合该如此的感觉。他稍加思索,点了头:“好啊。”

贺今行略朝他颔首,转向盛环颂,也拱手道:“到时候也要请盛大人帮忙。”

盛环颂愣了一下,扶额道:“想正大光明听一耳朵八卦,结果把我自己搭进去了。得,我就知道没有平白无故让我听的事儿,回头我先跟崔相爷说说。”

贺今行得了准话,与两人告辞,回通政司做事。

下午些,圣谕传至各衙门,王正玄走马上任,终于能在政事堂拥有一间单独的直房。大家也得尽快改口,称一声“王相爷”。

通政司知道得略早一些,只传了一遍叫各吏员知晓,不兴议论。

郑雨兴似摸出些门道来,给上司送文书的时候说:“属下看着,只觉到底还是雁回王氏家底厚些。不过你方唱罢我登场,登场尚且容易,可谁又能知自己几时下台,下不下得了台呢?”

他也因此更有自知之明,自个儿这样的还是做小人物,心里、脑袋都踏实些。

贺今行轻声道:“能登场,就已是凤毛麟角。”

多少人,连台子边沿都摸不到。

傍晚下衙,他去裴府见了明悯一面,把阮成庸的事交代清楚,再说些别的,宵禁将至才急匆匆跑回官舍。

门房那里又有他的一封信,却是日思夜想的顾横之。

振宣军与西北军的人一道回京觐见,走了小半月,就要抵达京城。

礼部早早开始准备,确定了日子,便紧锣密鼓地排布起来。

各项仪式连带接风宴与预定的封赏,靡费略多,皇帝从内库划了笔款子仍然不够。

刚刚升迁的王大人二话不说,欲私下自掏腰包补足,并让自家大侄子也添些。

王玡天听说之后,无语压眉,半个子儿也不出,“我的好叔父,写封信给本家,找我爹要罢。”

王正玄也十分不解,找他要和找他爹要有什么区别?但是王玡天不给,他只能捏着鼻子给自个儿大哥写信。写完信就抛到脑后,转头扑进繁忙的事务中。

朝廷上下皆知,皇帝十分重视这次凯旋仪式,好几件大事都特意留到典礼上说,为此不惜一切。

六月十八,寅时刚至,自应天门至永定门,整条玄武大街就被清场。着黑甲的禁军们连成长龙,握着长矛守在大街两侧。

京城内外百姓们几天前就听说大军今日班师回朝,宵禁一结束,便呼朋唤友、拖家带口地来到玄武大街,力求在禁军用长矛交叉出的人墙之外占个好位置,挨挨挤挤尤甚过江之鲫。

御路在凌晨被清洗了三遍,刚刚才干燥的路面一尘不染。朝阳洒下万丈金光,照得汉白玉石上的雕龙须发可见,栩栩如生。

应天门中门大开,仪鸾司持各式仪仗先行,走出十数丈,龙辇才缓缓露头。

大太监尖声一唱,礼乐既起,玄武大街两侧百姓呼啦啦就要跪拜。因前来的百姓实在太多,摩肩接踵,拥挤得难以弯腰,更遑论有余地跪下。

明德帝大手一挥,今日天子与民同喜同乐,不论身份,皆可免跪礼。

圣谕被太监们口口相传,再被禁军齐诵,让沿街百姓知晓。百姓们更加欢呼雀跃,盛赞天子仁德,万岁之声如山呼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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