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1151)

他们皆着黑衣,实力竟也相当,一时缠斗得难舍难分。

殿内其他官员才反应过来,或像盛环颂一样试图从侧方绕开刺客和漆吾卫去保护皇帝,或像王正玄一样爆发出尖叫跟着大喊“有刺客”“护驾”,或像刑部侍郎一样连忙四处找柱子灯树之类的遮蔽物躲藏。

嬴淳懿却只是豁然站起,便立定一般没有动弹。

长史靠近他说:“侯爷,这不是我们的计划啊。”

“看来这就是那场匪袭带来的意外。”嬴淳懿侧头回眸道:“莲子,你去吧。”

顾莲子当即转身而去,墨蓝礼服大袖随风扬起再落下,犹如那袖中昂头又蛰伏的幽影。

大殿里的混乱很快传到殿外,因近来王相爷有意拉拢、而得了个末席的郑雨兴坐在最边上一桌,听了两耳朵“刺客”,充满酒席菜色的脑子里还没理清状况,桌子突然被人掀翻。

他吓一大跳,下意识后退时被凳子绊得跌坐在地,再一看,左右前面其他桌子纷纷出了状况,掀桌的、抡凳子打人的、端起菜盘子乱砸的都有。

崇和殿眨眼间就变成了两派地痞混混干架的安化场,嘈杂如菜市口,不知谁尖叫了一声“杀人啦”,郑雨兴什么也不想了,赶紧连滚带爬去人少的地方。

往午门跑了一段路,天上忽然一声爆鸣,紧接着炸开一朵橙红的烟花,惊得他莫名顿住脚步。

广场尽头是午门,两扇朱红的大门斜开着,门洞上方的宫墙在红漆上投下灰黑的阴影。值守的四名禁军似乎注意到崇和殿的异常,分出两人跑过来查看。

不对啊,怎么只有四个人,其他站岗、巡逻的禁军呢?

郑雨兴环视整座广场,再看午门,就好似一张等待猎物闯入的巨兽血口,令他浑身汗毛倒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要是世子在这里就好了,可世子养伤没能出席——对,他应该去萃英阁,去找世子!

直觉先于思考,他立刻调转方向,手忙脚乱地往东华门跑,听见禁军叫停也只当耳旁风。

在他背后,烟花燃尽,坠落成灰烬。

在更远的济宁伯府,自日落开始,便面朝皇城仰望天空的秦广仪终于等到信号,砸了手中酒碗,喝道:“行动开始!”

紧闭许久的伯府大门敞开,秦广仪一马当先,披挂兵马司制式甲胄、手持刀矛的“兵丁”们如出巢的蛇蚁,密密麻麻地涌出——秦氏旧时的护院、历年来打压收服的山匪、为钱财宝物不惜舍命的江湖客、跟过他受过他恩惠后退役的兵卒……各色人等竟组成了一支五百余人的队伍。

对秦广仪来说,调度指挥半个千人营毫无难度,出了济宁伯府所在的巷子,就是皇城根脚下的大街。

他没有理会路上行人的惊骇,用刀背挥开躲闪不及的人们。

他率领的队伍也效仿他。

他们很快抵达应天门,秦广仪打马上前,搬出预演过的那套说辞。

“陛下遇刺了?”值守的禁军大惊失色,犹豫地打量着他们的阵仗,“可是没听说啊,你们怎么知道?桓统领人在哪儿?大人又是哪一卫的,可否让小的看看牙牌?”

散播皇帝遇刺消息的人没来、或者没能走到应天门,秦广仪多年行军打仗的直觉令他察出一丝不妙。

若是在战场上,他会令大军按兵不动,或者暂且后撤,再派出斥候仔细打探军情。但此时此刻,他是个无家无父无兄、唯有一腔仇恨之人,他不需要后撤,也没有任何退路。

面前的禁军还在询问,秦广仪猛然催马拔刀,将值守的几个禁军连斩于刀下,直冲城门。

卒子们随他冲锋,踏平应天门,怀着即将作战的准备热血沸腾。

然而皇城内的广场大道上空无一人,沉沉的夜色下似乎只有懒动的微风,仿佛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来,冰得人血管皮肉一起哆嗦。

秦广仪不管,挥鞭打马,加速奔向下一道宫门。

忽听一簇极细极尖的破空声,一支羽箭在他视野里放大,他面无表情地挥刀打落。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箭雨迎面射来,他的部下没有防备,一片片地中箭倒下。他不得不勒马,为了掩护队伍而回防,替部下挡住箭雨,撑起一面无形的盾牌。

广场两侧建筑沉寂的阴影忽然流动起来,同样披挂整齐的禁军出现在浅淡的月色之下。

待箭雨一停,两片成阵的步骑打响进攻的军号。

“杀!”秦广仪举刀提振士气,不退反进,带头向着端门冲锋。

白刃相接的刹那,杀声冲天。

同一时间,萃英阁中。

谢灵意跟随杨语咸来到前堂正厅,在对方的招待下,拘谨地坐到主位右侧中间的太师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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