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更加严重了,贺今行淡淡道:“我虽不识芝兰之姿,但想必也不是阁下这番尊容。”
前方陆双楼截了球,但传不出来,七八对人马混成一团。
他骤然调整方向,把尚未反应过来缀在后面的两人抛下,试图接应对方。
陆双楼不停赶球,在两名队友的围护下把球控在马侧。然而顾莲子球风剽悍,和他撞了几回马,周遭。压力越来越大,他便瞅准机会,一记长球直传贺今行。
视线随着小球飞快上移,他猛地变了脸色,“今行!”
“我在!接得住!”贺今行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便也回他表示自己一直高度集中着注意力。
球越来越近,他扬起球杖。
“让开!滚啊——”
却听身后尖叫陡然放大,回头的瞬间,一匹马头狠狠撞上他的马后半身,陆衍真因惊惧而扭曲的面容一闪即逝。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细长的球杖抽在他后背。疼痛袭遍全身的同时,座下马匹吃痛,与另一匹马齐齐失控,带着两人满场乱窜。
晏尘水跟着惊叫:“今行!”
“我还好——”贺今行忍痛把球杖夹在腋下,双手攥紧缰绳,贴着马背,尽力使自己不被甩下去。
辛苦这马了。
他心里尚还在想今日到此就让座下马儿惊了两回,有些对不住。
谁知下一刻,似要冷静下来的马儿突然一个趔趄,昂头嘶鸣一声,发了疯似的抽搐乱抖。
不及他跳马,便被甩到半空,砸向地面。
空中无处借力,他立时做好了五体投地的准备。
枯草极速填满视野的瞬间,却有人强势地闯入,用身体垫在他身下,代替了枯草地。
贺今行不愿拿对方垫背,一手撑地想要翻过去,却被对方死死抱住。
两人抱团重重砸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他在上头,立刻爬起来,单膝跪地查看这人的伤势,一边语速极快地问:“能动吗?伤到哪里?重不重?”
“……能,没!”陆双楼闷哼一声,刚撑起半截的身体又摔了回去。
贺今行几乎是立时接住他,抬头吼道:“叫医官!这里有人受伤!”
不远处已有人围成一团。守吏大骇,赶紧过来赔罪,但驻守医官只有一位,需得先看完陆衍真再过来。
晏尘水跑过来,焦急地问:“今行,可有受伤?”得到否定回答后,才松了口气,蹲下来瞧看陆双楼。
“双楼兄看着不大妙。”
陆双楼面色扭曲,先前打球热出的汗与将将剧痛逼出的冷汗糊了满脸,咬牙道:“这还用得着你说。”
晏尘水轻轻敲了敲他的太阳穴,“陆衍真可能这里有病,莫名其妙从那个角度撞人,简直就像故意的。但他伤得不比你轻,你近期可能不太好找他算账。”
“指你自己的脑袋,谢谢!”
两人说话间,贺今行摸过伤患手脚的骨头,“左胳膊脱臼,右脚踝扭伤,好在穿得严实,没多少擦伤。我替你正一正胳膊?”
“行。”
“那你忍一忍。”贺今行刚说完,便“咔嚓”扳正了陆双楼的胳膊。
后者再度闷哼一声,缓了两息,才说:“好多了。”
贺今行扶他枕着自己的大腿,一面仔细地替他擦汗,一面轻声说:“多谢你助我。”
“不必。”陆双楼自下而上与他对视,几近无声地呢喃道:“都是我心甘情愿……”
贺今行没听清,又没注意到对方的唇形动作,便低头问:“你说什么?”
他犹豫片刻,正要开口间,医官赶来,快速地赔小心、把脉、检查胸腹,然后叫人抬担架过来。
“公子恐伤及脏腑,需回城仔细检查。”
两人帮着侍从把陆双楼抬到担架上,抬眼便看见另一张担架上的陆衍真几乎动弹不得。
贺今行便说不打了,跟着照看受伤的两人回城去医馆。晏尘水也说跟他一起。
顾莲子却不同意:“不准走!”
他高坐马背,手执球杖指着众人,“比赛没打完,能打的都必须打完。”
贺今行皱眉:“我非要走呢?”
“有医官看护,有仆从照顾,还怕他俩半路被丢了不成?”顾莲子冷冷道。
“打马球嘛,出点事儿受点儿伤很正常。”秦幼合也替他说话,“你们跟着回去也没啥用,不如留下打完这场。”
“我没什么大碍,陆衍真想伤你,你更不必管他。”陆双楼扯出一抹笑,“我和他还有事要说,不方便你们在场。你俩去打球吧,过几日我再来找你们。”
贺今行看他半晌,才放开握着他手臂的手,轻轻点了头。
一批侍从连着医官护送两人离开。侍从重新牵来一匹马,贺今行翻身上马,接过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