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山与辛衍近距离对视,眼底情绪涌动,似乎生气了,抿着嘴不吱声。
彼此呼出的气息在方寸间缠绕,手机听筒里,王尧的询问声慢慢虚化成仿佛老电影里沙沙的背景音。
辛衍就这样举着手机,低头吻了下去。
喘息渐而紊乱,带起令人脸红心跳的某种水声,手机咚地一下砸落在地毯,不知何时通话已经挂断。
第104章 一切诸果,皆从因起
五月底,B城出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新闻,辛氏集团将自家董事方轻鸿的亲侄子,兼首席运营官方文斌告上法庭,说他涉嫌职务侵占,泄露商业机密等多重罪名,证据链齐全,很快就正式立案,警察直接冲进办公室将人拷走,据目击者描述,当时的方文斌面如土色四肢发软,被人架着膀子押上警车的模样,仿佛丧家之犬。
出事后的第一场集团董事会,方轻鸿缺席,其实大家都猜到了,辛衍宣布结束休假回来主持大局,但因为大伯辛远为的病情,暂时只能在S城远程办公,重要事项皆由董秘苏峤传达。
时间进入六月份,作为南方城市的S城,白天已经开始有了明显燥意,炫目阳光透过客厅大落地窗泼洒进来,安安盘腿坐在地毯上摆弄他的玩具汽车,旁边是坐在轮椅里打盹儿的辛远为。
他现在已经是掰着指头过日子了,每天都在吃阿片类的镇痛药,副作用就是更加嗜睡吃不下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还有不到一周就要过端午节,林母一大早起来就去厨房忙活着包粽子,光馅料就准备了七八种,她是想张罗着弄得热闹隆重点,林家人都心地善良,何况辛远为的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个端午节,怕是他在这世上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了。
正式过节的前夕,林母连夜缝制好了十几个香包,第二天一早交给安安派发出去,整栋别墅人人有份,谁都没落下。
辛悦头天回了趟B城,连夜赶回来过节,凌晨两点多才抵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打着哈欠从楼上慢悠悠晃下来,就见安安蹭地跳下沙发,跑过去把香包递给她。
“这是什么?”辛悦捏在手里略带嫌弃地问。
安安仰着小脑袋认真回答:“奶奶做的香包。”
“给我这个干吗?”
恰逢辛衍路过,轻飘飘递来一句:“阿姨给做的,大家都有,你也可以不要。”
辛悦挑眉,将香包抛起又接住,道:“大家都有的,那我为什么不要?”
言罢弯腰掐了掐安安的脸颊肉,“谢了,小不点儿。”
安安眨了眨眼:“不用谢,姑姑。”
“辛衍。”
“干吗?”
“要不你带这孩子去做下DNA鉴定吧,我真怀疑他是你亲生的。”
“少胡说八道,林哥又不能生。”
“阿嚏——”正在书房陪父亲下棋的林见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林父问。
林见山揉了揉莫名发痒的鼻子,“没有……吧。”
端午节过后的第三天,辛远为病情再度恶化,连夜又被送去了医院。
治疗室外,林见山陪着辛家姐弟一起从夜半三更守到晨光熹微,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一刻,内心还是难以接受。
门打开,医护人员鱼贯而出,林见山看着辛衍一个箭步冲上去,为首的主治医师摘下口罩,跟他说了句什么,摇了摇头,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病危通知书已下,辛远为终究还是要躺在医院病床上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刻,即便他并不想,但起码那些仪器可以帮助他维持着体征,让他得以说完想说的话。
走进那间治疗室,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辛远为这辈子无儿无女,结发妻子走在他之前,躺在病床上,脑海中过着走马灯,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在深度昏迷了数个小时后,辛远为回光返照般地醒了过来,辛悦和辛衍被叫到床前,这时候的他说话已经很费力了,断断续续,几句话,要喘上好一会儿。
他对辛衍说:“我并不是因为……气你和林先生在一起,才把手里股权转给你姐姐的。”
"……当年我跟你们父亲,外人都以为,我们俩会为了争夺家产斗个你死我活,可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做不来。"
“从前你们父亲不看好辛衍,所以我帮他……现在辛悦势单力薄,我就把手里的股权给她。你们两个在我这儿,亲侄女和亲侄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大伯不想看你们其中任何一个受委屈,知道吗?”
辛悦泪水无声地流了满脸,胡乱抹了抹,缓缓蹲下身扒着床沿埋头发出一声哽咽。
“好孩子,别哭。”辛远为拍了拍她发顶,又牵过辛衍的手,“……你们姐弟俩,以后好好地,相互扶持,大伯能给的都给了,以后再也帮不到你们,未来的路,就真的要靠你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