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电影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顾正熙一脸无所谓地让骆行之给他戴上了手铐。被两个警察夹在防暴车的后座,他始终只是低头盯着证物袋里的灰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骆行之曾经接触过一个高智商少年犯,因为长期遭受家暴,他布置了一个复杂的机关,用鱼线勒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在调查阶段,他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顾左右而言他,直到他们终于将关键性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竟朝警察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说:“难道那个人不该死吗?”
那表情就好像他根本无所谓自己的名誉和生命,只是想将警察也拉入这场猎杀游戏中而已。
顾正熙在上一部电影中的表现令他再次想起了那个少年犯目空一切的眼神——看似一意孤行剑走偏锋,实际在背地里运筹帷幄,将一切都纳入了他那不为人知的算计之中。要不是他最后才告诉了他死亡判定的规则,他甚至怀疑他会直接把他们所有人都变成丧尸。
能查到的资料显示他去年从津山大学医学系毕业,学籍状态正常,但没有社保记录,说明他至今无业,也很符合某些高智商罪犯的特征——他原本以为,这样的人应该是强大到了不介意被当做异类的。
但那些荒唐的污蔑,让他看到了顾正熙冷淡外表下的一丝裂痕。
而且不知为什么,那个被所有人忘记了的、叫景烨的人,好像正在慢慢把这条裂痕撕得越来越大。
警车缓缓停在了第一个现场旁——学校附近的补习班,王文秀被勒死的那条小巷。
骆行之将他带下来,越过警戒线,可以看见地上还隐约残留着描画尸体形状的白线。顾正熙站在人头的后方,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
“就在这里。”他缓缓说道,“王文秀应该是在这里纠缠我,我不想和她说话,景烨就出现了……麻绳是放在我书包里的,他顺手摸到了,就拿出来用了。”
三个女孩在车后座紧张地盯着他的表情。
“没有,他现在不在这里。”顾正熙沉默片刻后,扶着太阳穴摇了摇头。
“你倒是说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田书雪有些着急了。
“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他才能借用我的身体攻击别人……”顾正熙瞟了她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之前推测,这个条件和我被别人伤害有关,之前两起案子都属于这种情况。但现在看来,这种联系并不是基于我的命令……而是出自他的意愿。”
纪雨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也可以选择不出现吗?”
顾正熙点头:“更确切地说,他现在选择了消失。”
“那他就跟你的召唤兽一样?”蒋梦圆还是觉得难以理解,“现在他能量不够,躲起来了?”
“也可能只是——对我失望了?”
顾正熙自嘲地笑道。
这话出口的一刻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人不记得景烨,他可记得——狗皮膏药一样锲而不舍地贴在他身边,在危急时刻果断出手援助,一刻不停地如太阳一般灼燃——这样的人,也会对他失望吗?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为什么不会呢?自己一直对他冷眼相待,一味否定他的想法,遭到袭击时竟第一时间怀疑他是凶手——他现在选择把自己抛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一直在自己身上浪费好意呢?
“他不用你的身体的时候,一般都在哪里?”骆行之问。
顾正熙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在我大脑里的某个位置。可能是一段意识,也可能是我创造的某个幻境……我现在不能确定。”
“那……你现在要到哪里去找他?”
顾正熙扬了扬证物袋。
“我只知道,这个一定是关键。”
-
警车再次开进家属院的时候,门卫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骆行之没理会他的嚷嚷,一路疾驰到七单元楼下。黄昏已经悄悄地溜了过去,乌黑厚重的雨云聚集在他们头顶。顾正熙要求他把手铐给自己打开,却拒绝了他们一起上楼。
“这段的剧情你们不知道也无所谓。”他说,“这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那……凶手究竟是谁?”田书雪着急地问。
“你不是已经指出来了吗?”
顾正熙冲她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漆漆的楼道。
尘埃被他的脚步抛起,又在沉重的水汽中缓慢落回地面。
还未等他走到三楼,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顾正熙首先来到了401门口。走廊里光线很暗,焦黑的大门像一只怪兽扭曲的嘴。他想象着曾经有个人在这里被火舌点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