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亏一篑、一筹莫展。当初她差点没了命?但她还好端端地活着。
南流睢再次在盅内注入酒水,在酒的刺激下,死去多时的蛊虫再次舒展开来,在酒水激起的漩涡里打转,那赤红的尾巴,再次互相追逐纠缠起来。
“最后姬太君将子母蛊改成了丹樱蛊。丹樱是南理传说中的狐狸母神之名,她有两条尾巴,可化成男女相爱,一尾生则另一尾跃跃抖擞,一尾死则另一尾恻恻痛深,两尾相交,则众狐生。”
“区别是,蛊不再分子母,而是分阴阳。阴蛊在你,阳蛊在另一个健康强健的孩子身上。那么选择谁呢?最终答案,是姬太君为你选择了他的亲孙子。”
“姬太君失败了很多次,盅内就是失败品。说是失败了一万次也不为过啊。”
南流睢释然地笑了:“你和世子体内的,是唯一的成功。”
“我们山穷水尽时竭力一试,一眨眼你们都这么大了。虽然分隔千里,但小景你小小年纪已是一支剑脉的传承人,而我们小鱼儿在雪廊当地论刀法根本没有敌手,当初的丹樱蛊发挥了点效用呢。”
“丹樱狐二尾命运相连,姬太君知道你无法久留南理,在制蛊时预留的另一功效是……万一你有不测,世子则如遭刀戟锥心之痛。因为你是阴蛊,也是从前的子蛊,所以你这边,并没有相应的效用。”
燕山景愣了,她忽然明白,可是又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了。也就是说丹樱蛊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姬无虞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替她承受伤害:“我……只是报信吗?我若死亡呢?”
“只是报信还不够吗?刀戟锥心之痛还不够痛?”
燕山景说不出话来,她的喉咙有些发胀。她想起来了她的那封讣告。
南流睢适时提起:“这还有个小插曲呢。你当年写给小鱼儿你的讣告,他如遭雷击一蹶不振,大病三天,以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你。那时他已经回到母亲司夫人膝下,司夫人讨厌丹樱蛊,也对你无甚好感。”
南流睢的话时远时近,她几乎听不清了,他在说:“所以她并没有去查证你的死讯。等几年后,茶剑道人云游回来,才知道你好好地活着。世子当年以为心痛万分,他误以为是报信。其实只是收到你死讯的悲痛,”
“少年人啊,大喜大悲,真是有趣。”
燕山景恍然大悟,她当年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姬无虞那么恨,一见到她就怒气冲冲。他以为他失职了,他的祖父祖母一定千方百计地告诉他,身强体健就能保护小景,千万要保重身体,最后却收到了那样的消息,对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他没有履行诺言,祖父祖母又都不在身边。
她轻声道:“他总在说命运,原来他是这样想的。他不是无缘无故相信为我生死的命运的,他是被茶剑道人和姬太君教的。”
燕山景无法接受:“他的家人都同意?为什么?我有什么特别,值得姬无虞这样为我牺牲?”
“司夫人并不同意,为此她和姬太君决裂。小鱼儿被太君抱走以后,她说她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她和太君老死不相往来。当然,那是一时气话,小鱼儿十岁后回到她身边,她简直百般溺爱,不知道如何补偿疼爱。至于为何那么牺牲,大概是太君和道人都承恩于你的母亲父亲,你是他们的女儿,且你的父母皆为人间正道而死。若你夭折在他们手里,他们对不起你的父母亲。”
“这对姬无虞不公平。”燕山景脱口而出,她喃喃自语,“这真的不公平。他那么小,就要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而我,对他那么坏……我对他那么坏……我先前还无法理解他怎么对我那么执着,他怎么能不执着?他半条命拴在我身上,他当然在乎我……”
南流睢微笑:“好孩子,你不是健康长大了吗?只有中毒时,他才会替你承担。这么多年,你都平安,十几年来这是第一次,而这第一次,你们又相遇了。相遇相知,相识相了解,他没有觉得不公平。相反,他的心中充满了感谢。”
燕山景仍无法接受:“这个缘起是错误的。”
无论什么恩情,什么正道,都不该牺牲姬无虞。她是这么些年平安过来了,但若她参与了武林纷争,姬无虞岂不是年年月月,日日夜夜,都因为她不得安宁?
“这对姬无虞真的不公平。这等于将命运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若我生,他也生,若我死,他也命不久矣。我实难理解,他如何能接受?”
“等阿虞来了,你可以亲自问他,他是如何接受的。”
燕山景饮尽杯中茶水:“这个丹樱蛊能不能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