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姬的小子,大概面目平凡。燕山景嗯了一声,其实他长什么样,也跟她关系不大。
燕山景和燕白入住驿站二楼,还能写信,燕白当然要给观棋写信,燕山景无人可写,让燕白全帮她代写。马车劳顿,她决心能睡一会是一会,进了幽阳谷就要到处找医生,想想都觉得好辛苦。
然而天不让她好睡,夜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驿站简陋,不光人被雷吵醒了,老鼠也被吵醒了,在房梁上吱吱乱窜。燕山景摸着脸上的雨痕,天花板漏水,她坐了起来。窗外的雨水到了地面上,卷成一个个的浪球,她眺望远方,怀念她在长歌馆的床。
这么大的雨,楼下也是兵荒马乱。为表漏雨歉意,老板送了两盘熏香,点了能驱蚊,燕山景刚接了熏香,就觉得屋子里不大对劲,她随手操起一柄挠背的木棍,便朝窗边刺去,痒痒抓承担了剑势,新笋破竹,而不速之客丝毫不恋战,那黑衣人走得迅猛,眨眼就消失在雨中。
谁啊,这么江湖气的事,也轮到她燕山景了?
她的桌子上,多了封请战书。
“长歌长老敬启,明日与你在晴峦峰决一死战。吴名刀留。”
燕山景艰难地想起吴名刀是谁,他又干过些什么。显而易见,吴名刀不是他的真名。此人用刀,被称为西南郡第一刀客,曾经击败过不少小门派的掌门,他似乎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喜欢挑战高手而已,向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低调非凡。他身上总有橘花的香气,藏在他的黑袍下。
燕山景拿到的请战书上,似乎就飘散着橘花的气味。
燕山景挠了挠脸上的蚊子包,她无所谓地将信笺烧了。她对这种乱七八糟的江湖争斗丝毫不感兴趣,而且她现在内力全失,她又不是丹枫山庄的疯子们,没有内力强行出剑,那不是自己要自己的命?她去什么晴什么峰,等于送死。
她又挠了挠蚊子包,一会功夫,她被蚊子围攻了,该死的吴名刀,开了她的窗户,放进来一堆蚊子。
燕白那臭小子睡得真死,比燕山景还能睡,昨天的雨和老鼠蚊子,他都没什么感觉。第二天他吃着咸鸭蛋白米粥,听燕山景说话,他抓了抓头发:“唔,什么意思?”
他昏昏沉沉道:“就是我们现在,不仅在去给爹娘烧纸的路上,还要给你看病,然后还要逃命,是这个意思不?”
“差不多吧。”
燕白对逃命也有经验,他大手一挥,支出本就不富裕的经费买了辆旧马车,他栓好缰绳,修好车辙,再从店小二手里买了两套衣裳。
净山门那几身仙风道骨的衣裳绝对不能穿了,他穿着短打叉着腰,而燕山景则用头巾裹住头发,腰身裹粗好几圈,两个人都是实打实的农夫农妇装扮。
二人紧赶慢赶上了路,燕山景在车厢里的柴火堆边数二人的旅费。这钱顶多给爹娘买点纸钱烧烧,够两位在地底花个潇洒。她和燕白两个大活人干什么都不太够,不过燕山景也看得开,到时候接两个劫富济贫的单子行侠仗义得了,消息组织听风楼日常就爱发这些单子。她盘算到一半,就想起来,哦,她没武功了。那让燕白去劫富济贫。
她正这么盘算着,一阵陌生的感觉席上心动。是嗅觉,对危险的嗅觉。她抬头看,只能看到车厢顶部,她可以立刻判断出,这架马车的棚顶,有个人站着。
燕山景从柴火堆里拿出烧火棍,她正要提醒燕白,忽然马车猛地侧翻过来,她躲闪不及,被柴堆淹没,她踢开那些干柴,烧火棍显然不够用了,还是拿剑。她也有效仿丹枫山庄疯子们的一天,无内力而出剑招,自残经脉。
车厢外的打斗激烈,马车又翻了过去,刚刚是从左往右翻,现在是从后往前翻,直接往前倒栽。燕山景破开车厢时,燕白已从山崖上径直摔了下去,他被惊厥的马踢中腰腹,燕山景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他顺着悬崖峭壁滚了下去。
“小白!!!”燕山景目眦尽裂,她转头看向罪魁祸首,短短时间内,燕白就招架不住,被害得跌下山崖,生还希望渺茫。燕山景来不及难过,只想要这个人的命。
她真的没干过什么坏事,就算有仇家,冲着她来就行了,为何要牵连燕白?他一年前还瘦骨嶙峋衣衫褴褛,几乎没过过好日子,现在他跌下山崖,她要如何给死去的爹娘交代,又如何给净山门等着他回去的观棋交代?
奇剑出鞘,长歌剑鸣。对面的人裹着黑色的斗篷,正在看燕白摔下去的方向,他似乎很懊恼。燕山景的剑不容他虚情假意,他不得不抽出刀来招架。
黑色斗篷下,橘花香气袭来,燕山景的剑直来直往,她没有内力,无法使出复杂的剑招,但是她还可以用师父教给她的第一式净山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