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这个。”凌屿从兜里掏出一张酒水打折券,递了过去,“算是车费。”
司机兼秘书难以置信地看向凌屿。
陆先生这身打扮,看上去会是计较几十块钱打折的人?
还没等秘书推拒,陆知齐却伸手接了过来。他用二指抚平边角的褶皱,眉眼俱是耐心。
“收下了。”
隐秘而脆弱的自尊得以被保全,凌屿一愣,心里似乎有什么在悄然发酵。
“...谢谢。”
这次,说得真诚多了。
凌屿拎着破损的吉他拉开酒吧的门,站在五光十色的霓虹里,不由得回望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恰好,那人也在看着他。
与刚才的如沐春风、文雅矜贵完全不同,眼镜后的双眼带着清冷的审视,让人察觉不到温度,而且,在最深处,仿佛带着隐隐约约的疏离和厌恶。
凌屿以为自己被灯晃了眼,看错了。
那样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毫无恶意的绅士身上?
“凌屿,你还知道来!!”
酒吧老板恶狠狠的吼叫比重低音音响还要吵闹。凌屿收回了视线,望向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那人腰间挂着的钥匙叮叮当当,从喧闹的舞池一直响到空寂的巷子里,不吝昭示着他在这间酒吧里的绝对权威。
少年视线扫过那串钥匙,没说话,觉得有些吵。
那串东西像是拴狗的链子似的。
而他又不是狗,摇什么尾巴?
“今晚,谁点我?”
“当然是王老板。”
“……”
“你这是什么表情?”酒吧老板捏着他的嘴角,使劲儿往上扬,“对着金主,别一副死人脸,给我笑!”
“……”
凌屿甩开了他的触碰,眼底藏着厌恶。
他脱下了校服,穿一件黑色的紧身跨栏背心,露出瘦韧的背和手臂肌肉,然后抬了抬眼皮,说:“脱成这样,够了吗?”
“不够。”
老板推搡着凌屿,揪着他的衣摆下缘,往上薅光了黑色背心,露出少年有型的腹肌和胸膛。
他在凌屿身上抹了水,水滴沿着胸口滑下,在暧昧的灯光下更显诱人。
他前后打量,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这次够了,去吧。”
凌屿站在原地,眼皮低压,冷冷地看着中年人。
秋夜的风吹过,显得少年又高瘦又尖锐,沉默时,更添几分凉意。
老板背后一冷,色厉内荏地朝着凌屿吼:“别瞅我,快进去!”
“我没吉他,唱不了。”
“唱不了就去喝!”
“今晚喝不了。”
“我去你妈的,那么多废话。”
老板用力推凌屿一把,直接把赤膊上身的凌屿推进了包厢里。
房中,酒色充盈,灯光迷醉。
凌屿本就头晕难忍,此刻脸色铁青地站在正中间,接受着金主的打量。
“上次一别,我真是想死你了,小歌星。”
话里的油都够炒一盘菜了。
凌屿胃里翻江倒海的,强忍着面无表情地走到立麦后,翻找着歌单,打算随便唱一首了事。
可明显金主不是来听歌的。
他贴近凌屿,面对着肌肉紧实的年轻肉体,几乎要湿了。他凑近凌屿的身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少年身上的味道,凛冽、清新,像是海上的冰雪味儿。
凌屿双目直视,脑中只想着今晚的五百块钱报酬,借此忍耐一切倒胃口的人和事。
“想听什么?”
“想听你叫。”
金主很诚实,也很不怕死。
上次被凌屿打断了眼镜框,这次换了一副挂耳的,很下流地蹭了过去。
凌屿觉得,今晚这歌算是唱不下去了。
他走下立麦,俯身从桌子上拿了一瓶啤酒,倒光,然后,‘呯’地一声,冲着桌角砸了过去。
飞溅的碎片划破了金主的脸蛋,那人尖叫起来,让凌屿头更晕了。
“怎么了,怎么了?!”
酒吧老板惊慌失措地推门进来,看见凌屿手里握着的半个酒瓶,吓得魂飞天外。
“凌屿,你疯了?!你怎么敢对王老板下手!!!今晚的报酬不想要了?!”
“不要了。”
凌屿转身就走。
他头上的伤疼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地发晕;耳畔,重低音炮像是雷鸣,凌屿眼前时明时暗,方向感尽失,本想走出去,却反而跌向更深的包厢里。
酒吧老板刚安抚好王金主,便恶狠狠地冲向凌屿。
“小子,给你脸了?!”
他的手里拿着刚才的酒瓶,愤怒地砸向凌屿的后背。凌屿敏锐地感受到了危险,可头晕得太厉害,根本没有办法转身避开。
他奋力向前迈了一步,快要踉跄着栽倒,却跌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才一会儿不见,就脱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