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如死灰后(174)

当然,不必他记挂,该吃的时候容诀自然会吃饱。

今晚只怕是一夜无眠了。容诀将碟子里的最后一块点心吃净,羹汤也全部喝完,擦了嘴角,抬眼穿过铁窗望向天边高悬的银月。

国宴开始,他的计划也在同步进行当中。

太和殿中,殷无秽随手夹了些菜吃,看不出他的喜好,总管太监要给他斟酒,也被殷无秽抬手制止了。他视线似落在喧闹的宴桌上,又似落在殿中央,翩翩起舞的婀娜舞姬身上。

下面的人间或抬眼悄悄打量这位新任的帝王,却怎么也看不分明。

车代使臣格目森同样也在观察大周的这位新帝。奈何殷无秽的表情实在莫测,不管看哪里,总落不到实处,倒教人一时间琢磨不出他的性情。

走神间撞翻了服侍太监给他斟的酒杯,酒水瞬间撒湿几布,“你怎么倒酒的?你主子没教过你规矩么?!”

无辜被牵连的小太监忙下跪请罪,不住地求他饶恕。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格目森自己走神在先,但他目光自殷无秽身上转了一圈后,怒目而斥:“这就是你们大周的待客之道?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本使上次来时还不是这样!”

此间动静之大,饶是殷无秽也忽略不了。

他目光瞥去,问,“使臣这是怎的了,发这么大的火。”

格目森先是朝他一拱手,然后语气尖锐道:“大周的侍者怎地这样不上规矩,连倒酒都做不好。还是说,是故意如此的?”

闻言,殷无秽眉宇微微一皱。

不过他还是语气平静地:“使臣气宇不凡,新来的小太监不够稳重,被使臣气度所慑,一时紧张洒了酒也情有可原,孤命人为使臣换了就是。莫为这点小事坏了兴致,也伤了大周和车代的和气。”

殷无秽不仅是要轻易揭过这段小插曲,更重要的是,大周的人,只能由大周责罚,被一个外人下面子算怎么回事。

这车代使臣未免也太张狂了些。

然而,还远不止如此,只听对方继续咄咄开口,“陛下是新登基的皇帝,难道服侍的下人也是如此?大周就没有经验周到的能人了吗?!”

这时,总管太监凑近殷无秽,低声告诉他,上一次接待番邦使臣的人还是东厂督主,容诀。

这些使臣都是横冲直撞的刺头,大周文质彬彬的文武百官自然不是对手。不是说不过,而是对方太不要脸。

现在对方这么没有礼数,显然是被气的不轻,咽不下这口气,想趁机着补回来。

殷无秽不禁笑了一下。

不是他对容诀太过自信,而是那个人就是有压制对方、八面玲珑的本事,殷无秽心情上扬,但转瞬又冷了下来。

他不相信车代使臣不知容诀下牢狱的事。这时候提起,踩了旧人又讽新人,不是找茬又是什么。

或者说,格目森就是在故意打他的脸。

殷无秽眼神一冷,面色却是莞尔的:“大周乃礼仪之邦,行事侍奉都严格按照对应的阶级对象来,错不了。使臣如非要这么说,何不先审查一下自己有没有过失?毕竟这殿中这么多人,声称招待不周的可就使臣一人呐。”

车代不客气,殷无秽也无需好言以对。

格目森被他怼的一怔,面色发红,一口闷了那杯酒。在另一个小太监来为他撤换桌布时被他一脸不忿地把人赶走了。

殷无秽唇角一勾,没再为他另安排人伺候。

接下来其他几名使臣也在为格目森说话,偶尔文武百官怼回去,偶尔殷无秽亲自开口,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番邦始终占不到便宜。

而格目森也在通过这种方式,一点一滴地了解殷无秽。

在心里构建出这个帝王不为人知逐渐完整的一面。

·

同一时间,刑部牢狱。

容诀用拓印来的钥匙打开了关押他的牢房大门。

众多牢房紧密相挨,空旷无人,只有每隔一段距离的位置处点了一捧烛火。

连刑部的狱守都不知道,这牢房里被人藏了许多松油,是东厂属下每次过来给容诀送饭时悄悄带进来的。

一次一点,刚好足够。

只要容诀扔下火种,这里顷刻间就会化作一座火海。

而容诀也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他甚至不用费什么力气,推倒火把,滚烫的火挨上油,火焰瞬间冲天而起,极速蔓延。

容诀深呼吸了一下,在热浪和火红之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牢房,当作从未出去过,静候被人发现。

很快,外面值班的狱守发现了滚滚浓烟。

“怎么回事?牢里怎么会有烟冒出来?”“不好了,牢房走水了!!”

“快!快!赶紧去救火,我先去里面看看情况,这牢里还关着重犯呢!”“先去向陛下禀报吧,事不宜迟!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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