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地方守备松懈,是最好出逃的时机。
虽然,时间上还是太仓促了些,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容诀没有料到他会受到这么严酷的审讯,而殷无秽为此把刑部下面的人全换了个遍。可以确定的是,殷无秽的心腹差不多都安排在这里了,容诀要想出去难如登天,他不会放手的。
殷无秽从什么时候起对他固执成了这样。偏偏,他要走必须经过殷无秽,这个中麻烦叫容诀头疼。
他实在不想面对殷无秽。
不是厌恶到不愿见他,而是,容诀现在对殷无秽的感情十分复杂。
这么多年的相伴,便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何况是处处对他推心置腹炽烈直白的殷无秽。
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容诀是真的很重视殷无秽,在意他,纵容默许少年的一切行为,即使被冒犯了也不以为忤。
不想,现在的殷无秽竟对他做出这种事,种种狂悖背德着实叫容诀吃不消。
他更加不想的,是步先帝的后尘。
所以,到此为止吧。
他既做不到憎恨殷无秽,又没法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与其清醒痛苦地沉沦,不如趁现在,尚为时未晚,彻底拨正这个一开始犯下的错误。
这是容诀果断而决绝的想法,却不是殷无秽的。
在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中,只要有一人不说退场,就断不了。
却说殷无秽彻底清换了刑部牢狱的狱守之后,不仅刑部官员置喙不了,他们甚至连殷无秽的意图都猜测不出,就主动巴巴地将其奉上了。
给殷无秽大开方便之门,随时出入牢狱,绝不打扰。
至于殷无秽感不感念他们的识相,这就不得而知了。
月上中天,一笼寒凉。殷无秽处理完朝政之后第一时间步入了这里。
听见他的脚步声,容诀也没有给出什么明显的反应,眼睫轻轻扑簌了一下,很快接受现实。
该来的总要来,快刀斩乱麻。
也好。
殷无秽用钥匙打开牢门,举步走近,他一眼看见凉了的食盒,温声问道:“是送来的饭菜不合口味么,怎么都没吃一点。”
眨眼间殷无秽就在他身旁坐下,两人之间亲昵的姿态和问话宛如一对寻常眷侣。如果不过不是容诀此刻身在牢狱的话,他真的会这样想。
不过——
容诀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是咱家浑身疼得吃不下。”
殷无秽顿时心都揪在了一块,神色紧张,“吃了止疼药也不管用么,我今日从太医那又拿了一盒药来,听说治疗效果很好,稍后我给你涂。”
“嗯。”容诀眉眼温柔,竟然顺从了他。
殷无秽登时心头一喜,一股萦然的感觉自心中升起,他声音愈发温柔低沉了,“里面还有一盘糕点,是你喜欢的,凉的也可以吃,我喂你好不好?吃完了把药喝了。”
这是苏太医专门给容诀调配的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必须要喝。
容诀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殷无秽执起一块银芋团喂到容诀嘴边,他张唇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容诀吃东西的时候,殷无秽目光就这样不偏不倚地注视着他。
容诀吃相慢条斯理,好看极了,也乖巧的让人心软。
殷无秽很想伸手摸一摸他头,容诀的发质柔软,细腻如绸,手感十分舒服,但他现在不太敢,怕惹了容诀不高兴。
就着给容诀喂糕点的动作间隙,光明正大地看他。
银芋团甜而不腻,软糯好入口,里面的夹心也是容诀喜欢的,他在殷无秽的投喂了一连吃了两个,直到胸腔再次传来细细密密的钝痛时他才停了动作,推开殷无秽的手。
他吃的还是很少,小猫似的,不过殷无秽也没勉强他,端来药碗,容诀顿时皱了下眉,即使很微不可查,殷无秽也捕捉到了。
总算在容诀脸上看到一抹鲜活表情,殷无秽心里愉悦了一下,不过药还是得喝。
这个容诀没要他喂,投喂过程漫长,他受不了这个苦,他接过药碗捏住鼻子一口闷了,等他喝完殷无秽再接回碗。
只见容诀被苦得皱眉,坐在榻上一脸委屈极了的模样。
殷无秽有些想笑,旋即又被心疼代替,从袖中拿出惯常戴在身上的糖果,喂了一颗进容诀嘴里,对方这才眉目舒展开来。
容诀一边嚼着糖果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殷无秽被他看的极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拘谨又无措,和从前的单纯少年一般无二。
他忙找了个话头缓解气氛,“吃完了我给你换药。”
容诀还是一副顺从模样,“嗯。”
少顷,他主动问道,“陛下把刑部的人全都换了,他们就没提什么意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