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没看内阁的郑首揆都没说话么。
不过正好给容诀送来了话头,容诀要是不接他的话茬,岂不是浪费了对方一番口舌。
于是,容诀顺势一莞尔,眼神却陡地一厉:“不走?那就只能咱家送你们走了。”
“来人!”
随着容诀的一声令下,东厂数十名番役遽然出现在众文武百官面前,腰间寒芒凛冽的弯刀出鞘,形成一道危险而又坚不可摧的悍然盾墙,仿佛他们再不走,这盾墙就能顷刻化为利刃,直戮他们心脏。
有官员被这骇然阵势吓得后退一步,颤声嗫嚅:“……你,你怎敢?!”
“咱家有什么不敢的,东厂的传闻诸位听得少了?”容诀实在是懒得再和他们废话,再耽搁下去,皇帝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届时,就什么都晚了。
他递给手下一个眼神,手下立即气势磅礴地向百官围去。
文武百官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武官不必说,早已忍受不了这样的打压,他们恨不得酣畅淋漓地和东厂狠打一场,好好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文官也有他们保命的手段,有条不紊指挥调集京军救援护卫。
不过须臾间,东厂就得罪了整个朝堂,和他们打地不可开交。
太突然了,也太凶险了,一切都发生地猝不及防。从政变开始,完全超乎了殷无秽的意料,他的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时此刻,少年完全束手束脚住了。
这和容诀之前和他描述的根本不一样。甚至,容诀做这一切再次把他摘了出去,他明知道这一切,却连自己的打算都不肯告诉他。
那个人就在眼前,却像是远在天边,殷无秽忍不住想过去问个清楚,哪怕仅得到他的一句安抚也是好的。
只不过,他人还没动,就被一双手拉住了。
“殿下,不可上前。东厂督主此人险得很,殿下有仁爱之心,但在这时万万别犯糊涂,走罢。”说话的人是吏部尚书。
他和殷无秽之间的私交还算不错,见殷无秽有主动上前之意连忙阻止他。
殷无秽见他眸中厉色,回过神来。
之前他需要中立势力的帮助时这些人全都不为所动,现在他要去找容诀,这些人反倒一个个出来阻他,劝他谋身保命。
殷无秽不禁哂笑出来,身在局中尽是无奈。
他的目光深深凝在容诀身上,却被人越拉越退远,时不时有人阻挡,他几乎看不清容诀的面容。
而容诀也从始至终都未看他,他逐渐隐没于东厂之后,成为举棋帷幄的那个人。
殷无秽从前不是没和容诀下过棋,只是这一次,容诀不会再给他放水。甚至,连带他一起,大杀四方。
殷无秽四肢百骸都浸满了深深的无力感,看来,在政变没有转机时,他是不可能再见到容诀,和他安静地说会话了。
殷无秽彻底放弃了这条路。少年眸光一暗,当即推开四面八方正在和他交流的文武百官,匆忙辞别,向另一条路走去。
他亟不可待地去找五皇子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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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闹成一片时,大皇子静立于修缮未竣的养心殿中,居高临下乜着瘫在龙榻上,只余眼珠能转动的皇帝。
皇帝唇瓣血色全无,面颊深凹,歪着头目光复杂地望向他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大儿子,无助沉痛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他是打算立大皇子为储的,不论他是庶出出生。
却不想,他的好大儿直接将他囚禁。
皇帝现在连一点声都发不出了,面对大儿子的咄咄质问,他迫切地想要辩解,奈何又被他的七儿子气到失声,一想到殷无秽和容诀之间的关系,皇帝又想吐血了。
只是他身体几近吹灯拔蜡,实在吐不出来。
他的这些儿子啊,一个比一个不省心,都不堪大用。还有小十和小十一,可惜他已经看不到了。
“父皇又在想什么,还在想方设法地要立七弟为储吗?都是您的儿子,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何如此偏心,从小就对太子宠爱有加,悉心教导,结果呢,他还不是早早地死了。七弟在冷宫待得好好的,既然以前不管,就一直不要管啊!”
“为什么临时反悔?父皇将儿臣多年的努力置于何地?父皇就没有心吗?!”大皇子情绪失控,不住摇晃濒死的皇帝肩膀指责。
从小到大,为了博得父皇关注,他勤奋刻苦,勤学练武,不敢有一日懈怠。旁的小孩贪玩,他在悬梁刺股地学习;旁的小孩赖床,他在闻鸡起舞地练武。
太子占据嫡位,生来高他一等,这是他无法跨越的阶级,他认了。
可是殷无秽,他凭什么。
殷无秽哪里比得过他?皇帝是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