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不渝带她玩过。
二零二三年冬, 成都一场薄雪, 她们醉醺醺地躺在雪里, 路人在初雪里爱得死去活来,她们尝雪的味道说有点甜,后来又蹲在路边,像两个傻瓜一样去复原一个被踢坏的雪人,起来的时候差点被肘击。六岁的崔栖烬走过去,都要在心里想这两个大人好幼稚。
长大以后, 崔栖烬也有去过很多有海的城市,三亚, 曼谷,大连……每一次去都是因为工作,或者是因为某种必要性, 她没有任何想要去海边, 想要去“玩海”的想法。
池不渝邀请她去看海。
但, 池不渝是个很典型的没什么多余想法的人,池不渝的一个想法冒出来, 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就像动画片里演的那种一个灯泡“叮”地一下跑到天花板上……
然后池不渝这里就已经没有然后。
剩崔栖烬给池不渝处理“然后”。
一个想法在崔栖烬这里成了形。崔栖烬要做计划。并且在提出这个想法的当天晚上, 她一通视频电话就要梳理完计划的一切可知信息。
首先要定日期。
她洗完澡拿着笔记本电脑,戴着自己的高度数眼镜, 靠在床上,问池不渝什么时间可以空下来。
池不渝在视频那边敷着白泥面膜,戴草莓熊发带,盯了她一会,突然很不满意地讲,“崔栖烬你现在像跟客户开会一样。”
崔栖烬看看自己身上的格子睡衣,很无语地说,“我不会跟客户在卧室里穿着睡衣开会。”
“说得也是。”
池不渝被她一句话堵回去,努了努嘴,“那我整个六月加七月上都有空。”
整个六月加七月上。崔栖烬在one note上记好关键词,打算在结束通话之后再去核对自己的日程。
“那地点呢?”崔栖烬盯着笔记本问。
结果视频那边的池不渝突然不讲话。
“池不渝。”崔栖烬喊她。
池不渝还是没有动静。
崔栖烬觉得奇怪,将自己的目光从密密麻麻的one note里面移开,移到被缩到左上角视频界面——
发现池不渝在下巴上比八字,眯起眼来,有点危险地盯她,
“崔木火你打视频都不看我。”
比起看海这个计划完不完成这件事,池不渝更在乎崔栖烬此时此刻有没有看她。但崔栖烬更在乎她和池不渝的看海计划。
“我在记笔记。”崔栖烬解释。
“笔记有我重要哇?”池不渝很严肃地发问。
“就现阶段来说……”
崔栖烬思忖了一会,“我认为这个计划的完成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比较重要。”
池不渝皱了一下脸,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像是觉得她说得有点在理,不太情愿地说了一声“好吧”。
崔栖烬放心地再集中在计划上。
“那地点呢?”
她拿出手机查了查,觉得池不渝肯定没有任何想法,心里想好了几个备选,在笔记本上敲下来,用文字发过去,她想这种时候文字显然比言语更清晰。
发过去之后。
再去看池不渝。
结果池不渝正对着摄像头做一个牙齿都白花花咧开的、脸上还敷着白泥的鬼脸。
像一个万圣节的幽灵,甚至自带“呜呜呜”音效,于是一辆火车从池不渝那边开到爱情迷航街。
幽灵没有吓到崔栖烬。
池不渝又松开扒着眼睑的手,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僵麻的脸,两只手交叉插在手臂下面,手肘抬得很高,
“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舍得看我!”
语气好凶,结果这么久自己脸都僵掉。
崔栖烬笑到快疯掉。
池不渝在缩在屏幕左上角的小方块里不高兴地瞪她。
崔栖烬说“好吧”。
接着,把微信视频界面调到整个屏幕能调到的最大,但也只能占据大概三分之一的大小。于是她主动提出,
“我们来开腾讯会议。”
池不渝在那边哼哼唧唧,“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啦。”显朱服
崔栖烬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你的面膜到要洗的时间了。”
“完了完了——”
池不渝话讲到一半,摇摇晃晃地攥着手机去洗脸。
崔栖烬被池不渝晃来晃去,最后搁在洗脸台上,对着浴室顶上的暖光灯。那边水声稀里哗啦地响,不知为何,她等了一会,没有去看自己的计划,而是与那盏暖黄灯光对峙。
于是三十几秒钟后,池不渝顶着只洗到一半的脸出来,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白泥,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盛着好多水。看到崔栖烬还在看她,很满意地再去洗脸,臭屁的声音从乱七八糟的水声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