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世界而言,那个世界的许多事情都是失控的,都是不正确的。而这里有被划分的范畴,有将她限制在崔栖烬可达范围内的一切。
崔栖烬结束了那一场无法被定义的爱情,也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她依旧不喜欢任何人触犯她的内心,崔栖烬始终认为爱情是件无比糟糕的事,它让人失控让人不像平时的自己。而她无法理解,并且抗拒这种改变,她面对爱情的仅存反应是挣扎,她不喜欢自己被一个人类完完全全地看穿,她不甘心自己的情绪被另外一个人完全牵动,她的情绪没有柔软,只有干硬。
或者从未有过任何改变。即便是在那场模糊混乱的爱情进行过程中。
崔栖烬后来总是在漆黑的房间里做梦,梦里她被关在一个蓝色水族箱里,她坐在角落,双脚发凉,心肺之间溺满水,双手环抱住膝盖,像一个被困入其中的囚犯,不停有光在箱外扫射,试图寻找她的踪迹。
她试图遮掩自己的存在,双手挡住刺眼的蓝光,有一道红色光点直射她的眉心,有不断回响的一道声音对她发出严厉的拷问——崔栖烬,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崔栖烬被困在其中,别无出路。
她疲惫地靠在墙角,尤其悲哀地抬头,捂自己溺满冰水的心脏,一个字一个字地发出干涩的声音,对着四周密闭的玻璃承认——
“崔栖烬总是心口不一。”
“崔栖烬给出去过的爱情,让人血肉模糊大过温情密意。”
“崔栖烬是个顽固的爱情悲观主义者。”
没有任何回响。
-
“崔栖烬?”
“崔栖烬!”
一束刺眼的光晃到视野,崔栖烬恍惚间抬眼——
灰蓝的天,打转回来的小电驴,在她灯光模糊处举着手朝她晃悠的陈文燃和冉烟。
眼前的所有轮廓都模糊。
崔栖烬阖一下眼,再睁眼,是在后视镜里望她的池不渝,表情极为担忧,“崔栖烬,你怎么了?”
她突然不喊她崔木火。她突然也喊她崔栖烬。她喊了她三声崔栖烬。这一刻崔栖烬感觉似乎有一道红色光点正中眉心。
于是她尤其拙涩地发出声音,
“池不渝,池不渝。”
她想池不渝这个名字光是念出来,就已经像是爱情。不渝,不渝,念在唇边,绕在喉间,就已经牵缠全身骨骼。
而我是真的吗?池不渝。你会不会一直都是真的呢?池不渝。
车已经停了下来,江风还是在不停地吹,有栀子汁的气息,也有凤梨气泡水的味道,还有池不渝身上已经变淡的黑鸦片。
此时此刻,2024年,池不渝坐在她身后,搂她的腰,犹豫地伸出手来,手指触到她发凉的眼皮,轻轻地从上面滑过,
“崔栖烬?你怎么了哦?”
最后,抿紧唇,将自己头顶的头盔摘下来,发丝张牙舞爪地飞起来,染了头发之后,还是很像动画片里的狮子王。
而狮子王本人大概没有注意,只是将头盔盖到她头上,很认真地给她捂好耳朵,然后又贴紧掌心,强制性地把她的脸扭过去。
严肃地查看了好一会。
在她下巴上给她扣好卡扣,又像是教训她似的,弹一弹她下巴上的带子,“坐前面被风吹得眼睛都红了吧,还硬是要逞强,把头盔给我戴……”
说完,手指头又轻轻戳她的眼梢,
“小娃儿得很。”
这一刻她想,或许她从未有一刻从那个水族箱里逃出来过。
第35章 「人如其名」
租车行老板开一辆旧到像吃了跳跳糖的货拉拉, 把没电了的两辆小电驴拖了回去,顺便很热情地将她们载到可以打车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四个人都很正常。
陈文燃没有追问崔栖烬刚刚到底怎么了,只是和冉烟兴冲冲地凑在昏暗车灯下, 一张张地P今天用手机零散拍的几张照片准备发朋友圈。
池不渝似乎也没有任何异议, 她坐在前排副驾驶, 听到冉烟和陈文燃略带羡慕地讲“水水啷个怎么拍都好看”, 还喜滋滋地将手举得高高的, 比了个自带音效的“耶”。
过一个红绿灯又迅速收回,手扒在座椅上,威胁式地咬牙切齿,
“那也不准直接发原图!”
崔栖烬坐在她身后的位置。
她不回头她就只看见她的后脑勺,她回头她就能看见她的侧脸。
池不渝的状态与白天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