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答应这门婚事,就是以为江家会听话,江雪君也能识时务,没想到是个自以为是的蠢人。”他眉宇间掩藏不住的厌烦。
“你当初为何要帮江家掩藏罪行?”她怔怔的问。
那么多人来求情,连郑国公府那样的勋贵门第他都毫不留情的将罪证如数呈上,十来户高门显贵被抄家,刑场的血都淌不干净,人人都说,小谢大人铁面无私,公正不阿。
谢羡予凉凉的掀唇:“皇帝查盐税案,是想要肃清朝堂,可朝中党派横行,早已是根深蒂固,一个案子,扫的清吗?”
“皇帝想要一把好刀,将这朝中的贪腐之臣尽数铲除,却不会管那把刀会不会树大招风,会不会树敌太多,死于非命。”
婉若心惊肉跳,第一次直面朝堂的腥风血雨。
可谢羡予却漫不经心:“皇帝不在乎,可我得留后路,被查抄的十三家高门显贵,九家是晋王的人,四家是宣王的人,我卖了宣王一个人情,江家就是宣王的人。”
放过江家,卖了宣王一个人情,顺便拿捏着江家的把柄,联了姻日后也得为他差遣。
可不听话的人,他不稀罕要。
“可我听说,谢家祖训,谢家世代只做纯臣,不参与党争。”
他神色冷淡:“纯臣早死光了,冠冕堂皇说给外人听罢了。”
“那你要支持宣王?”
他讳莫如深,笑了笑,却没作答。
婉若惊醒自己打探的太多了,这些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朝中怎样斗和她有什么关系?
谢羡予看她脸色发白,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脸:“别怕,待在我身边,我会护着你的。”
婉若心尖一颤,更慌了。
三日后,江家果然送了退婚书来了。
大老爷还有些不明所以,觉得江家简直不知好歹,高攀了他们谢家都是祖上烧高香了,竟还敢要退婚?!
但大夫人却已经看出了端倪,直接怒气冲冲的赶到了松鹤园来。
“江家退亲的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大老爷不过问内宅之事,谢羡予想要婚前纳妾的事大夫人也按住没跟他提、
但大夫人心里门儿清,她前脚才来警告了他,他后脚就让江家退亲,想必是查出来江雪君背后告密,心生不满。
谢羡予这几日伤养的好了些,已经可以下床了,此时披着一件外袍坐在书案前翻看卷宗,神色从容:“江家要退亲,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还能是谁?!雪君满心都是你,恨不能日日来谢家请安,江家更是对这婚事万分重视,要不是你暗中指使,他们怎么舍得退掉这门亲?!”
谢羡予抬眸,淡声道:“母亲,婚事已经退了,多说无益。”
“我让你处置掉许婉若,你反倒将江家的亲事退了,你这是成心要和我作对吗?!”大夫人厉声道。
“母亲多心了,江家婚事退了,再议亲也要些时日,纳妾之事还是趁早,老夫人心疼婉若,也不忍心她无名无分的在府中遭人议论,我想这几日择个吉日,给她名分。”
大夫人瞳孔骤缩,看着眼前这个对她平静陈述的儿子,觉得陌生又熟悉。
大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你,你……”
他眸光沉沉的看着她:“母亲,婉若我是一定要的。”
“你这个逆子!”
大夫人狠狠的拂袖而去。
清水轩。
大夫人气的直接砸了茶杯,堂内的下人们战战兢兢的缩着脖子,都不敢说话。
大夫人向来端方持重,少有这样大发雷霆的时候。
“夫人,还是算了吧,不过是个女人,大公子少有这样较真的时候,他想要的,定是不会罢手的。”竹青劝道。
“我是在乎一个女人吗?”大夫人气的摇头,“他如今为了这么个女人闹的天翻地覆,甚至不惜退亲,这样的女人纳作妾室,往后家中哪里来安宁?”
大夫人一手撑着额头,脸色阴郁:“如今为了她连定好的亲事也能退掉,日后她进了府,恃宠而骄,压在正妻头上撒野呢?再有甚者,她再骄纵些,生下庶长子,乱了嫡庶纲常,引起兄弟阋墙,家族不宁呢?”
“羡儿是宗子,谢家三代的命运都牵系在他身上,旁人都能出错,唯独他不能!他从小天资过人,谢家全族对他寄予厚望,如今为了个女人,坏了一次又一次的规矩,往后还不知如何!”
竹青连忙给大夫人顺气:“夫人所言极是,只是大公子像是被迷了心窍,非要扎在那女人身上,依老奴看,倒不如处置了那丫头。”
竹青眼里闪过一抹狠辣。
内宅也从来不比朝堂安宁,看上去家长里短和风细雨,可若没几分手段,又如何镇得住这偌大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