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重绛叶穿梭在宴会厅中,却也没再见到那个身影。
推杯换盏之间已经不清楚喝下了多少杯,昭朝眼前泛起迷蒙。
他跟重绛叶打了个招呼,那时对方正在跟“极苦”的管理长官讲话。两人似乎是老相识,相谈热络,没空理他,昭朝便趁机离开了。
倒不是什么借口,他是真的有些晕。
从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昭朝甩甩头,脑袋里一片空白,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迎面一阵凉风吹来,他舒适地眯了眯眼。双眼再睁开,就见面前的露台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靠在精致的雕花围栏边,四目相对,对方抬起手中盛着暗色酒液的高脚杯,虚虚向他敬了一杯。
昭朝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了。
他大步向那人走去,肚子里的酒精却在这个时候开始作祟。酒气上涌,混着冲上头的血液震得他脑袋发晕。脚下没注意,被一旁落地的装饰架绊了一跤。
冲向围栏时,昭朝仍执拗地盯着那双眼睛,自然也捕捉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紧接着,他便额头磕在了围栏突起的浮雕装饰上。
“你还好吗?”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手伸到昭朝面前。
他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抬头看过去,却只有一只眼睛视野清晰。
“呀,你流血了,快擦擦。”
对方看到他的脸,惊呼一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昭朝,却被一把抓住了手。
“你给我擦。”
昭朝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灰瞳,就坐在地上,紧紧抓着对方的手。
活脱脱一个碰瓷的流氓。
但眼前的流氓实在过于好看:碧如深潭的眸子蒙着一层血色;精致的五官沾染了鲜血更显冶丽;银发笼着华光,如将要堕入黑暗的精灵。
这样的长相,纵使是无理的举动,都让人生不起气来。
“你——”
昭朝鼻翼动了两下,抬头看过去,眼里是浓重的不悦。
刺鼻的劣质香水味从手帕上侵入鼻腔,搅动着心里的烦躁。
“你现在都喜欢这个味道?”
昭朝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手帕,直接从露台扔了出去。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帕塞进他的手里。
“擦。”
男人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手中被塞进软帕,才开始机械地动作。
他不敢和昭朝对视,只盯着出血的伤口,将手帕靠近。炽热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他喉结压了压。
在擦到眼睛周围时,长而翘的睫毛从手指扫过,他的手猛地一抖,乱了呼吸。
“……闭一下眼睛,这样不太好擦。”
“你不看着我,怎么知道要擦哪里?”
两人间礼貌又克制的距离猛然拉近,铁锈味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气息滚烫。
“我……你,你自己再擦擦。”
男人被昭朝握住的手颤抖着,双耳红的滴血,不敢看昭朝一眼。
炙热的气息再次靠近,他紧张地看起来快晕过去了。
“不扶我起来吗?”
在昭朝的提醒下,男人终于将他扶了起来。
昭朝眼角仍保留着一点暗红的血色,他紧盯着面前的人,酒劲上来,抓着对方不肯松手。
被他这样盯着有些尴尬,男人试图缓解气氛,“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
“谁想听你那些胡编乱造的身份。”
昭朝打断他。
“不、不是,我叫缕岭,父亲是中区监察部副部长。”
男人磕磕绊绊地还是说完了。
“好好好,你想叫缕岭就叫缕岭吧。”
昭朝抬了抬手,随口敷衍完,转而表情一变,“你什么意思?”
缕岭一脸茫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就算恨我,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和我对峙?救我,然后假死,是想让我这辈子都心怀愧疚?
——啧。”
昭朝质问着他,步步逼近,直到将人堵在帘后的角落,他烦躁地啧了一声,“让我进去。”
他刚才用精神力探向面前人,却被拦在了对方的精神图景之外,这让他很不开心。
“我是普通人……”
缕岭根本不敢看他,只低着头。一米八几比昭朝还高出半个头的个子,此时却显得弱小卑微。
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昭朝嗤笑一声,捏着他的下巴逼迫对方与自己对视,“演技不错,我都快信了。”
“没有演……”
缕岭眼中满是惶恐与无助,他紧攥着昭朝的手腕,近乎乞求地让对方放开自己。
看到他这副模样,昭朝蹙起眉头,手下动作都松了些。
不管是那个假装精神图景崩塌的废物还是司刻洛本来的模样,昭朝从未在那人脸上见过这个表情。
难道真的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