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从前在外的狂傲名声,现在简直温顺的像换了个人。
沈衍易不欲理会任何人,好在也没人想当着慕靖安的面与他说话。
几张小桌摆放着相同的点心果子,太子与太子妃一桌在最靠近正屋的那桌,因为二皇妃今日不曾进宫,中间那桌显得空空荡荡。慕睿聪坐在中间那桌与第三桌相邻的位置,半个身子探到慕靖安这边,看上去像是与他同桌。
沈衍易坐在慕靖安旁边,小厅里很是安静,慕景焕的内眷太子妃端坐在位,连动都很少动。
只有沈衍易在无所事事的吃桌上的面果子,金黄酥脆的酥油果子咬起来发出声响,沈衍易动作一顿,有点后悔。
慕靖安低着头看向他,嘴角露出揶揄的笑。
沈衍易生气他笑话自己,想了想把剩下的半块极顺手的怼到他嘴边。
慕靖安毫不介意的低头衔进口中,看着沈衍易露出厌恶又后悔的神情,像是无声的在骂他:你果然无可救药了。
慕睿聪笑着看他们,也笑了两声以示友好的打趣。
“你上哪儿去?”慕靖安拉住要走的沈衍易。
沈衍易挣了一下没挣开:“我去外面透气。”
“透什么气?坐下。”慕靖安一把将他扽回来:“下雪呢,厌烦我的时候就不怕冷了?”
慕睿聪和慕景焕都在打量他们,慕睿聪是眼含笑意,目光和善的落在沈衍易脸上。
而慕景焕像是探究,先厌恶的看过慕靖安,再探究似的看向沈衍易。太子妃偷瞄一眼太子,然后惊诧又戒备的看向沈衍易。
沈衍易感觉自己又被审视了,一视同仁的瞟过所有人,然后冷笑着坐下。
相禾出来给他们点头致意,然后走向沈衍易:“贵人,圣上记着您前阵子病了,请您进去见见。”
太子妃面上露出得意神色,正月许多宫宴家宴慕靖安都推脱不来,此时皇上要见沈衍易,必定是怪罪他魅惑宁王,要责罚他狐媚。
慕靖安起身整了整衣衫,理所当然的要与沈衍易一同进去。
相禾与他保证:“殿下,圣上说,保证不会动贵人一根头发丝。”
慕靖安点点头又坐下了,皇上若是想惩治沈衍易,必然要大张旗鼓以儆效尤,犯不着哄骗他。
更何况君要谁死谁九死一生,就算提前预告慕靖安,他一时也无办法。
正屋里点着气味浓郁的熏香,沈衍易在迈进屋子没几步就被呛得咳了一声,抬起头能看见一旁的吊香笼正从镂空雕花冒出一缕缕香烟。
王府不会点这么重的熏香,沈衍易也不太喜欢熏香的气味。
榻桌上堆着杂乱的奏折和一些金簪玉钗,看上去既不严肃也不规整。
皇上坐在软榻上,手肘只在榻桌上占一个小角的位置。“你在看什么?”
沈衍易没有诚惶诚恐的立即回答,而是走到他本该站到的位置,然后行礼问候,做完这些后回答:“小人觉得,陛下的桌案被奏折和钗环挤占的没有放手臂的地方,就好像被前朝和后宫裹挟吞噬了。”
“哦?”皇上下意识收回手臂:“你说说,前朝和后宫是如何吞噬朕?他们都姓甚名谁?说出来朕好将他们处置了。”
沈衍易眨了眨眼:“小人胡说八道。”
“天子面前。”皇上随手将奏折扫到一边去,面前空余出了足够他放手肘的地方,他沉声说:“似乎不宜胡说八道。”
“陛下教给小人,小人就记住了。”沈衍易的话从语气上听很温顺。
皇上指了指对面:“你坐到这儿来。”
“是。”沈衍易并未推辞,也没说谢陛下赐坐,而是说“是”。
是你让我坐在这里,即便这是你赐给我的殊荣,也是你一厢情愿,并非我想坐在这里,我是听从你的安排而已。
不承你的人情,你也用不着以此要挟我。
皇上看着他坐下,几乎可以想象的到他在宁王府是如何把慕靖安气到哑口无言的。
然而慕靖安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两人相遇,必然还是沈衍易吃亏更多。
皇上几乎有点同情沈衍易了,到底是如何养成这样的性格,硬着骨头吃苦,软着皮肉遭罪。
“相禾。”皇上吩咐他:“把熏香都浇了。”
相禾拿着一个盛香灰的小盅,用木匙把正在燃烧的部分挖走。
沈衍易也不是很领情,像是不知道这一举动是体贴他做的。
皇上问他:“你与靖安的交换筹码攒够了么?”
沈衍易想了想:“好像还差一些。”
“朕给你个机会。”皇上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你说吧。”
原本沈衍易同他说慕靖安的好话时,他就没觉得沈衍易是出于对慕靖安的死心塌地,沈衍易他有自己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