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骗我。
[289]
听不见声音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
风声、喇叭声、交谈声、还有沈一亭的声音,重新回到了我的耳中。
我坐在摩托车的后座,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围住沈一亭的腰,发现他这小腰还蛮细的,手感也很不错,仔细摸摸好像还能摸到腹肌的形状。
那天久违地,沈一亭带我漫无目的地兜风。实际上大家的未来都没有着落,却在呼啸而过的景色中找到了一抹平日里难以窥见的踏实。
这种踏实顺着摩托车飞驰的车轮,以及沈一亭的身体,从大地传递到我尚未触碰地面的躯体。
我戴着头盔,助听器没有摘下,却也让沈一亭不要和我讲话。我打开蓝牙连接手机,把这几天录的钢琴曲一首一首完整地播放,从头到尾。
由我所弹奏的钢琴音在耳边缭绕,一个又一个音符好似要从脑中蹦跳而出,我在心中打着节拍,试图用专业的角度去评价我所有弹奏的曲子,最终发现和我听力正常时所弹奏的曲子没什么差别。
音乐是这样得公平,钢琴需要你的手指和身体,你的感情和心灵去弹奏。坐在琴凳上,拥有肢体,便能弹琴,无论是否能够听到。
人不该被任何东西局限,自身障碍也不行。陆严和说的没错,我只是没有走过自己那关,所以才会产生错误,犯下错误,无法正视错误。
[290]
那天下了沈一亭的摩托,回到寝室,发现手机上多出几条弹窗消息。
其一,是陆严和给我发了几个PDF,上面有这几天课程的笔记。除此之外,没有附带任何留言。
其二,是我的导员问我,有没有意向当一年A国音乐学院的交换生,主要是艺术歌曲伴奏方向。
[291]
“公费交换生的名额比较少,我们这边是分到两个。”导员当时是这样说的。
期末考彻底结束那天可把我累坏了,弹得我手指发麻,刚走出考场就碰到在门口守株待兔的导员。
导员问:“你有兴趣去吗?”
我转而反问:“我申请了就能去吗?”
导员想了想,告诉我:“大概率,申报要提交表演视频,还有其他奖项、成绩等材料,你一般没问题的。系里给了两个名额,除了主动报名的,还有我看好的、有潜力的学生我也在联系当中,比如陆严和,徐高岳他们。你意下如何?”
“我考虑考虑吧,什么时候申报?”
“三四月吧。”
那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考虑。
说实话,我对这个机会是挺感兴趣的,我妈年轻时也在A国留过学,她告诉我学钢琴不能只在国内,去西方国家逛逛,长长见识,领略不同国家的音乐文化也是需要的。
而我妈也是凭借优秀的钢琴技术斩获各种大奖,完美在那个时候几乎成了她的代名词,也成了她的枷锁。
“知道了,我回去问下我爸啊。”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先搪塞着,摆摆手准备走了。
“下学期星星杯全国高校钢琴大赛,林老师想带你去啊。你去年就把人家鸽了不去,今年可得去了啊,”导员叫住我,手指在空中朝我一点,放出不容置喙的话,“拿了奖回来加分,你不是老想加分了么,天天参加各种活动,都抵不上一个奖来得快。”
林老师就是我钢琴表演课的专业课老师,去年抓着我想叫我去比赛,我嫌麻烦不想去就拒绝了他,谁知道今年他还孜孜不倦地想带我去啊。
我实在没搞懂,“……去年他拉去的学生没拿奖?”
“嘘!”导员一把捂住我的嘴,“去年那小孩水平不错,但是心里承受能力比较差,大赛上失误了啊。你可别在林老师面前提这个,他得气死。”
我给了一个“懂了懂了”的眼神,比了个OK手势,保证自己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但其实我心里承受能力也挺差的。”我准备先给老师打一剂预防针。
“你?你拉倒,”导员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当时喊你和陆严和去给研究生学长做伴奏,问你对这个的理解,你直接一句‘没理解就觉得这样好听’,我还历历在目。把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拿去比赛,你担心什么?”
我试图狡辩:“不是啊,前阵子我晚会上弹曲子还出错了呢。”
导师觉得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那不是因为助听器坏了么。”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导员瞥过来的视线在我头上游走一圈,“耳朵现在不是修好了吗?”
“对,”我把帅气的助听器露出来,“修好了。”
“那不就行了,”导员拍了拍我的肩膀,“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是人都会紧张,吸取教训就好了啊,别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