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攻毒受以毒攻毒(36)

严驰是个相当古早的名字,古早到嫌疑犯陈任想起来被叫起这个名字时还抱有一丝迟疑。

他自嘲的勾勾嘴角:“怎么?查到我先前在孤儿院时的档案记录了?我们先说好,我偷摸溜出去偷果园里橘子时才八岁,满打满算不过摘了两个,应该不足以构成盗窃罪……”

他刚说完,突然发现俞铮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尤其是目光平视时,没带感情却又暗含伤悲,陈任头皮发麻,每次他去孤儿院的食堂打饭时,盛饭阿姨总会用这样的眼神直直望向他,从肩胛骨一路上移到头顶发旋,那是脱离掌控,高居重位之人对于上位者又或是可怜虫的……悲悯。

弱者从不会承认自己是弱者,他只会仰视强者,一边享受着庇佑的同时对他们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指手画脚,这大抵就是弱者的共性。

如果拿来一面镜子,陈任就可以窥见自己眼神中的憎恶与惊惧,这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一双黑白眼眸中得到了完美展现。

他嘴角抽搐几下:“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揭老底?”

“行啊。”他没所谓的一耸肩:“你们也就会这一套了,这么多年还没改变。”

祁肆说:“那总比你这个死士要来的好,他们最多熬夜猝死,等到执行公务时照着你这种货色多逮上几个,升职加薪妥妥的 ,万一牺牲可是光宗耀祖,风光下葬,可不像某些人,卖身契一签订,连自己选择生命与自由的权利都没有。”

陈任莫名有些牙痒。

“我见过你。”俞铮顿了一下,纠正道:“我教过你。”

陈任:???

陈任真心觉得这俩人是来上演二人转,方便进一步套话的:“你下一步是不是还要说看过我换纸尿布?”

他不过随口一嗨,谁料俞铮还真就面对着他,郑重的点点头。

那神情凝重的,他差一点就要相信这是真的了。

“你三岁时,吃鸡翅膀差点被骨头噎死。四岁尿过床,你该庆幸那天不是我值班,五岁贴墙入完厕时,脚下踩上橘黄色液体一滑一滑,差点没把自己当场送走,七岁时……”

俞铮说出这些话时相当平静,毕竟本身就是讲述他人故事,老底揭的不留一点脸面。

陈任差点就跪了:“祖宗!爹!我信了还不行吗!求您大发慈悲,收收神通吧!”

俞铮转了话题,嗓音低沉:“信了?”

陈任如同小鸡啄米般迅速点头,生怕慢上一步就被俞铮边上另一个神经病恶意质疑诚意。

他想,我能不信吗?

我敢吗?

你他娘的再说下去劳资裤衩子还要不要了?

回忆是个挺不美妙的东西,有些人和事只有放在回忆里才能不那么绝情。

俞铮总想着,他是否不该存活于世。

命运之书给他的答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应该是向往这人世间的吧。

三十八前的孤儿院里,走廊过道的灯光总会闪动,毕竟他不止一次曾走在那黑黝黝,一眼望不到头的过道里,空气潮湿,铁锈味混着霉味一并扑来。

他走出实验室那一天,院长亲自前来观摩,他站在门口,俞铮坐在椅子上,椅背上,垂下来拷着铁拷的森白双手,七八个人来回调试他脖颈上刚佩戴上去的第一代赫卡忒颈环。

俞铮全程就静静地端坐着,眼珠不动,如果不是眼珠倒映出来往科研人员不同类型的脸,简直与机器人一般无二。

他解了手铐,在众目睽睽之下正欲踏出大门时,院长叫住了他。

俞铮背脊一僵,只听得到一句交代的话:“别忘了,你的生命是我们赋予的。”

俞铮扯了下脖子上的梗环,手指被电流刺激的一僵,他轻轻道:“规则一:不许踏出孤儿院一步。规则二:不可做出任何违背组织的行为意识。规则三:牢记自己的身份与使命。”

他说:“满意了吗?”

他被院长所赋予的新身份是宿管,没事就查查寝,检查卫生什么的,很是无聊的工作,不过科研人员倒是对他每日的情感变化,心理健康检查乐此不疲。

他本体是钩吻所化形成功的妖精不错,但俞铮相比正常化形成功的妖精本质上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因为他是人造的。

是那些科研人员自以为是,所创造,供奉,痴迷的“神的候选人”,又或者说,他是所有实验品中最得意之作。

陈任摩挲着下巴,“咳咳”两声,面颊两侧可疑的红了起来:“实不相瞒,我总觉得你暗恋我。”

祁肆看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个劲的往俞铮身上瞟,心里草了一声,牙关咯咯直响,正琢磨着是先锤人呢还是直接上脚踹呢。

他身形一晃,一脚踹过去:“你特么的不会是有啥臆想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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