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告诉唐焰的一样,即使现实再残酷,那都是现实。
人总是会下意识逃避现实里的残酷,想找到内心的乌托邦并且钻进去不出来。
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母亲抛下自己独自逃离的事实,而是选择一个虚构的梦。
梦里,母亲为自己选择牺牲,仿佛提醒着自己是被爱着的。
但舒白在唐焰抱着自己的时候,突然想通了。
接受自己被抛下的事实又怎样?现在的他是被人需要的,他有了再也不会抛下他的同伴,这不是就够了么?
舒白想着这一切,脸上逐渐变得柔软下来。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一阵极轻地开门声唤醒了他。
*
“谁?”舒白诧异回头。
就看到房间的门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停顿了一下。
最后缓缓被打开,露出门口的一张熟悉的脸。
聂白手握在门把上,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说:“你没睡啊?”
原来,听到唐焰和别人说舒白在楼上睡觉后,这位聂女士就悄悄回了楼上。
舒白皱眉,看着刚才还在想的人出现在眼前,心里却有一丝别扭。
他问:“我不太困,小姐姐找我有事么?”
想到自己刚才要是睡着的话,这个人就会堂而皇之进来他和唐焰的房间,舒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哦,没事,没事。”聂白忙挥挥手,“我就是想来找你聊聊。”
听见她这么说,舒白面朝着她转过身来,右手在背后不动声色地将相框扣在桌上,用其他东西挡住。
之后他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椅子来,摆在了不远处的空位上,示意女人坐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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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舒白淡定的样子,聂白心里有些没底。
但她还是将门带上,笑意盈盈地坐在了舒白为她摆好的椅子上。
而舒白则是选择坐在了离她有些距离的床边,并且立刻开口:“你要找我聊什么?”
见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全然没有早上见到她时那副虽然略带尴尬但还很亲近的样子。
聂白微微低头,掩盖住自己微皱起的眉头,快速调整着脸上的表情。
等舒白再看向她时,女人已经恢复了温柔关切的表情。
聂白说:“你说你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那你的名字呢?”
她的话让男孩想起自己刚醒来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
他说:“醒来时,名字就在自己脑子里冒出来了。”他想到,那时的自己就连舒白这两个字是什么含义都不懂。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越来越多的常识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再加上后来唐焰的刻意引导,他很快就和一个普通人一样了。
聂白明显有些怀疑,却并没有立刻质疑他,只是点头:“哦,是么?”
之后又抬起眼睛打量起舒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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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实话,那眼神看得舒白有些坐立难安。
他皱着眉头侧过脸去,嘴里说:“有什么就说,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话里或多或少带上了些敌意。
只是说话的人没有察觉到而已。
聂白却敏锐地感觉到了,连忙笑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听见她的感慨,舒白却没忍住撇撇嘴角。
他:“我很庆幸我竟然能长这么大呢。”
这话说完,舒白自己都惊讶地感觉到了里面的敌意。他忙抿住嘴唇,侧过头不肯再看聂白。
聂白嘴角笑意讽刺,眼底也情绪翻涌。
她看似没有气舒白说的话,反而点着头附和:“是啊,摊上这样的父母,真的对不起。”
这话听得格外真诚,像是忏悔,又像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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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白被挡住的那半边,他攥紧拳头控制着自己险些失控的情绪。
还在心里告诫自己,既然已经想开,就不要再为他们有什么情绪波动才行。
可这边聂白竟还在他即将崩溃的情绪上蹦迪。
她还在说:“你父亲大概率是死在了基地里。那是他的报应,其实,当年我要是也死在那里就好了。”
“够了!!”
聂白被这一句打断,惊讶地抬起头。
就看到男孩站在床边,双手握拳死死抵在自己的身体两侧,一张小脸紧绷着,眼底还有些湿意。
他就那样站起身,情绪激动地打断了聂白的话。
可是聂白就像是全然没看到他的反应一样,还在不停的说着。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么?很奇怪吧?和我的名字一样呢?”聂白眼底有些怀念,甚是迷乱,“是你父亲给你起的。他曾经说过,你是我身体上的一块肉,是从我身上拆下来的一部分,是要代替我活着的。所以,用他之姓,冠以我名,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