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水因为幼时经历以及平日里压抑自己的问题,有很严重的抑郁焦虑,经常失眠多梦,虽然如今症状有所缓解,但毕竟还是不稳定,他也一直在试图安抚林在水的情绪。所以那天,当林在水刚刚噩梦惊醒的时候,崩溃地喊出怕他死,还有第六感之类的话,他以为是对方临行前的紧张情绪在作祟。
他不懂什么是第六感,听林在水说,是可以预见未来的能力,这种说法太玄妙,可他现在却不得不相信。
假如林在水没有跟过来,假如他们不知死活地去企图唤醒盛以凌的理智,假如他们没有提前把盛以凌的头砍下来,假如他在冲出大厦的时候遭遇那只变异的雌虫……
他们都会死。
林在水每一次的决策都是对的,靠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解救了他们必死的局面。
可他干了什么?
自以为自己足够理智,自负又可悲,在林在水拿枪打掉盛以凌头颅的瞬间,他还是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殿下怎么会不打一声招呼,就杀了他们的同伴?如果盛以凌还有理智,那是不是相当于,杀了一个还有机会活命的人?
他根本不相信,可事情真的发生了。
那时,他的脑子浑浑噩噩,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神聚焦了好久,才看见盛世辉和盛世安按住林在水的头,正狠狠地磕在地上。心头涌上一股怒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拦住了二人。
他想不管不顾地在他们脸上打上几拳,吼出一句:你们他妈的敢打殿下?
再不济,他也要扶住林在水的肩膀,问一句有没有事……
但是他没有。
脚边盛以凌的头还直直地对着他,生命和首领的责任一齐沉重地压在他的肩上,林在水的脸在流血,他的心也在流血。
盛世安和盛世辉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如芒在背,甚至能感受到对方信息素中传递出来的意思——濒临崩溃,想要同归于尽。
如果因为下一句话说错,几人对他也心死,打算玉石俱焚,他不确定自己可以扛得住三个alpha失去理智的暴怒。
今天到底要赔进去多少条性命?身为首领,他该如何说如何做?
那时他天真地认为自己还来得及,先安抚好两兄弟的情绪,等解决了危机,他和林在水解释清楚,然后去揍那两个小子……
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向下冲过去,一把将林在水抱在怀里。
怀中人的身体有些冷了,生机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逝,边知醉拼了命地捂住胸膛上的伤口,那些血像是决堤的大坝,从他的指缝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全身都在痛,悲伤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撕扯成两半,无能为力的绝望几乎要吞噬了他:“殿下!你别死!!我求求你,别死!!!”
回答他的只有死一样的静。
他的殿下不会朝他笑了,更不会温柔地和他说话,冷冰冰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四周的虫族围着他打转,尖锐的前肢划开血口,每一道落在身上,都无法削弱内心的疼。
他本不在意这些,但虫族开始朝林在水进攻起来了。
边知醉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缓缓地回头。
那双银色的眼眸里有裂痕在浮现,细密的纹路逐渐铺满了整个瞳孔,以他为中心,压迫性的alpha信息素瞬间席卷了全场。
“都给我滚!”
那些虫族被压得下坠,挣扎着被碾碎,唯有那只变异的雌虫,还在企图冲上前抢夺盛以凌的脑袋。
边知醉冷冷地看它一眼,甩出背后的长刀。
那柄长刀带起破空之声,笔直地穿透了雌虫的胸膛,然后冲向世贸大楼的楼体,贯穿玻璃,甚至将称重墙击碎,响了几声才将雌虫钉在了一面墙上。
边知醉僵硬地转头,眼前的血色越发浓重起来。
他随手取出匕首,狠狠地扎在了大腿上,剧痛之下,他眼里的纹路闪动着,开始逐渐消散。
他像是溺水的人,一边挣扎着吸入空气,一边打开耳机:“程云舒,帮我给那个姓谢的打电话。”
“你他妈疯了?!!”
他带着哭腔,声音哑得厉害:“快打,求你——”
程云舒只能叹息一声。
边知醉捂着林在水的胸口,焦灼地等待着,那边接通的刹那,他已经恢复冷静,开口道:“我求你帮我把林在水救活,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我保证自己会做一条绝对听话的狗,你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哪怕你让我现在就去死,只要你救他,我立刻就能去死。”
那头轻笑一声,话中却带着冷意:“边知醉,我想你可能是忘了,去联赛前,我给你的任务,就是让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