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还没过,今晚他身边必须有人。谁来?”
“我。”韩骥说。
医生看着韩骥,眼里闪过一丝吃惊,“新人?没见过。”其实奇怪的哪里是新人,是他从没见韩骥这么紧张过。想到刚才韩骥那么着急的神情,他连脱口而出的玩笑话都咽了回去,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
看见韩骥身后跟着的程子安,医生更好奇了。他不是投奔钱盛去了么?三个月前韩骥深夜来他这儿处理伤口,就是着了程子安的道,故意泄露消息给钱盛,害得韩骥被狠狠阴了一次。
这几年随着恒域发展越来越好,韩骥也很少再受伤,可那天晚上,深更半夜的,他都快认不出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好友了。
搞不懂他们,医生摇了摇头,还是决定专注自己的患者,“差一点就失血性休克了,一会儿我给补个液,你去找护士多备几条毯子,控制好体温。”百分之八十的贯穿伤都是死于失血过多,要不是韩骥给止了血,这小孩儿就危险了。
韩骥一一应下。
陶阮又在手术室观察了一个小时才被推出来,巴掌大的脸跟纸糊一样,毫无血色。即使麻醉还没过,他在深意识中也紧紧皱着眉,不停地冒冷汗。
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韩骥立马走上前去,伸手替他抹去了额头上的汗。可他一伸手,才发现自己掌心沾满了陶阮的血。
“……”
见韩骥周身气息沉闷,一直待在旁边的程子安主动说道,“我去拿热毛巾。”
病房里只剩下韩骥,他沉默地看着病床上的人,脑海里连续不断地闪过陶阮毫不犹豫推开他的画面。
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陶阮。
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做出他无法理解的举动,却也在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同样也看不清自己。
病床上的人双眼紧闭,韩骥一点也不想看到他这副表情。陶阮是率性的,也是坚韧的,像只娇矜的猫,他应该永远鲜活,而不是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你要对我好一点。”几个小时前陶阮弯起眼睛对他说,没心没肺的模样。
可还要怎么好呢?韩骥叹了口气,他宁愿躺在上面的人是自己,哪怕那枚子弹射穿他的心脏。
“给。擦擦吧。”程子安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块冒着热气的毛巾。
韩骥动作很轻柔,仿佛稍微重一点都怕弄疼了陶阮。程子安站在他身后,终于有机会静静地打量病床上的青年。
他很瘦,肩胛骨薄薄一片,皮肤很白。程子安长的漂亮,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利用好看的皮囊,也理所当然的认为韩骥也会因此喜欢他。
可面前的青年,他光是躺在那里,都足以让程子安自惭形秽。
“哥,我后悔了。”
程子安喉咙发涩,“我还能叫你哥吗?”
监测仪发出规律的声响,病房里很安静。他听见韩骥说,“不能。”
第43章 你是特别的
陶阮在麻醉后的第八个小时醒过来,他下意识动了动脖子,却发现脖颈处被缠上了绷带。
怎么又到医院来了。陶阮闭了闭眼睛,只能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
“哪里不舒服?”见他醒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一夜没睡,韩骥的嗓子沙哑到不像话。
陶阮眼珠慢慢转到他身上,衣服早被扯下来给他包扎伤口,只剩一部分堪堪挂在身上。眼睛干涩泛红,下巴上胡茬儿也冒出来一圈,除去初次见面,他还从没见韩骥这么狼狈过。
“还笑得出来。”韩骥接了杯温水递给他。
陶阮弯了弯眼睛,“你怎么不换身衣服啊?”
“喝水。”韩骥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穿着,外套昨晚也拿去止血,他身上就剩一件T恤,还只有三分之二。
“手疼。”陶阮哼了一声。
“能不疼吗?”像突然触到了某个开关,韩骥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那是子弹,不是棉花糖橡皮泥,你是什么钢筋铁骨,拿自己去挡枪?”
一想到昨天的画面,便有无尽的寒意从他脚底升起,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对陶阮发火,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我知道是子弹。”陶阮自己去接那杯水,“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当时只有他看见男人举枪的动作,要是他没有推开韩骥……他不敢想。
中枪的是右手,麻醉渐渐失效,就连抬手这个动作他都做得万分艰难,贯穿处传来皮肉撕裂般的疼痛,陶阮一声不吭地咬着牙。
“别动。”韩骥皱着眉端起水杯,单手撑住陶阮后腰,在腰后垫了个枕头,“就着我的手喝。”
韩骥调整着手的位置去适应他,可还没等水送进去,陶阮突然红着眼眶,泛白的嘴巴迅速瘪下来——